幸福家庭

作者：Ser

001.超梦编辑师

莱温幻想过，他是英雄儿女的孩子。

在地下城长大的孩子，无人不有一个哨兵梦。自卫国战争结束以来，白塔成为岿然矗立在每一个孩童心中的至高象征。白日梦三部曲指的就是：成为哨兵，进入白塔，为国捐躯。

地下城里的野孩子，没有父母，没有营养餐，没有引路人，是游荡在霓虹颓废街头的野狗，哪里有被丢弃的骨头，哪里就有蜂拥而至的孩童之骸。

莱温与他们相似又不同。白日里他和野狗们争食夺地，夜晚回到母亲的家中。公寓楼位于日本风情街的苍蝇篓子里，内部密密麻麻蜗居一群终日生活在虚无之地的赛博瘾君子。房间狭小，只有一间卧室。客厅里的折迭沙发是莱温的床，莱温个头蹿得太快，现在只能曲腿蜷缩睡在上面。

入睡前，他撕开一条营养液吮吸进食。寡淡无味，他羡慕街头朋友们各色各样的营养剂，有甜甜的草莓味，甜咸结合的海盐味，还有辛辣的墨西哥辣椒味。母亲禁止他食用外面的营养液，面对他极度渴求的濡湿双眼，母亲的心，冰冷坚硬的像块臭石头。

母亲今晚没有回来。

莱温在沙发床上辗转反侧，懊悔起来。不该埋怨母亲的。母亲为养活他分外辛苦，同时打两份工，白日里是建筑工地的搬运工，时常深夜回来还在熬夜编辑超梦。许多个夜里，莱温起夜上厕所时，母亲的颈部连接神经接口，沉浸在各式各样的感官数据与情绪体验里。

莱温问伙伴，“超梦是什么？”

伙伴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伙计，那是启发你成为男人的东西。”

后来他在楼下的风情街接过性偶分发的传单，才知道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超梦是成人内容，录制者（通常是性偶们）佩戴录制设备，以第一视角记录下性爱过程。知名性偶出品的超梦往往成为地下城的紧俏货，而母亲则是性偶公司的兼职超梦编辑师，负责性爱视频的后期加工，消除数据噪点。

半夜三点，玄关处传来电子音。智障管家不顾时间，声音洪亮地热情喊出，“欢迎主人回家。今日的工作一定辛苦了！”客厅天花板的顶灯被打开，母亲无视半睡半醒间挣扎起身的莱温，错过他来到客厅的小型独立冰箱里清点营养液的消耗情况。

“妈妈。”莱温乖乖屈膝坐着。

L点点头，她脱下外套，露出紧身的黑色背心，肌肉线条在顶灯的光线下犹如雕刻。

“我有定期食用营养液。”他邀功请赏。

“乖孩子。”L的手搭在莱温的头顶上，狠狠抓揉。

莱温趁温馨的家庭氛围还未褪去，他赶忙说起今天从大街上听到的消息。

“妈妈，白塔要来地下城检测有潜力的后备役。”

L脸色顿时阴沉起来，阴影从高往下镇压，莱温知道，这是母亲动怒的前兆。

莱温敬爱又畏惧母亲。母亲从不打骂他，母亲只是与他不亲密。他和街头伙伴抱怨，别人只会嘲笑他是没有断奶的娃娃。青春期的男孩们掀开衣服脱下裤子，给莱温展示他们背部和屁股上的累累伤痕。

地下城的孩子从不避讳谈及家暴，痊愈后的伤疤是他们成熟与力量的体现。莱温却觉得，这是伙伴无言的安慰。他们打打闹闹互相脱裤子，并排站在一起比较生殖器的大小。

“莱温，你真大。”小鬼头杰克比个拇指，方向朝上后拧转朝下。

莱温知道自己发育过快，身体的各个部分就跟吱嘎吱嘎抽节的竹子一样，蹭蹭的一节一节向上蹿，又协调地兼顾横向发育。他肩膀宽厚，大腿强健有力，腰腹紧实，连胯下的东西都比同龄的孩童来得雄伟壮观。虽然只有十一岁，但他已与成年人在体型上没有差别。跑去白塔在地下城设立的检测点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未达年龄。

“可是妈妈为什么不让我去检测？”莱温想不出答案。

杰克装小大人，“也许不想你这么早就离开她。”

“可是就算成为哨兵，妈妈能跟我去中心区的。”

“也许你妈妈只是不想离开地下城。”

地下城有什么好？莱温环顾这个街区。这是他长大的地方。他们居住在日本风情街与中国帮派的势力范围内。每天街头混战连番发生，撬棍、砖头与子弹从不经意的角落飞出。肮脏与无序是地下城的常态。而且，虽然母亲不说，但莱温知道。母亲一直被帮派勒索。她每月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保护费来换取在地下城的安稳日子。除了性偶公司的老板凯瑟琳，莱温想不出母亲眷恋这里的原因。

“你可以偷看你母亲的超梦。”杰克不怀好意地提议。他们都知道莱温的母亲是个兼职超梦师。“除了性爱记录，超梦记载佩戴者一切官能与记忆。人时常会捡起自己最深刻的记忆反复品味。”

见莱温举棋不定，杰克加把火。

“你难道不好奇你妈妈的过去吗？”

002.性爱记录其一

地下城郊区随处可见的拖车里，哨兵招兵宣传册、空的北境牌伏特加酒瓶、大量废弃的营养剂杂乱无章地摆放在书桌上。L进门后径直走向拖车里唯一的单人床，显然对这里纷乱的环境熟悉到旁若无人的境界。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洗手间的水流声，拖车里干湿分离的功能性糟糕彻底，水汽钻过门缝悄然无声地渗透，空气湿润，氛围暧昧。不一会儿，高大的男人低头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他一边用短毛巾擦拭垂在耳边的碎发，一边抬腿穿上平角内裤。

“穿什么，反正待会都要脱下来。”L单腿翘在另一条大腿上，赤裸的足尖对着男人的胯下隔空点了一下。

男人的眸色顿时变得幽深，像黑洞吸走所有的光源。闻言他甩下毛巾，蛰伏的巨兽在布料的包裹下抬首，攻击性十足。他慢条斯理地走到L面前，俯视道：“我要你脱下来。”

“什么奇怪的仪式。”L的手抚上男人的腹部，转而移到下腹与人鱼线的位置，食指弯曲勾进弹性布料与坚硬躯体的缝隙，狠狠向下一拽。

翘直挺硬的阴茎偷袭打在她的手腕上。

男人周身的气息越发危险，稠密冰冷宛若冰雪暴风中的风眼。

他将L一把抱起，手托起她的臀，细密炙热的亲吻铺天盖地落下，一边亲，一边手从背心下方钻入后攀爬向上，在女人的胸口鼓胀揉动。

吻落在L的耳边，急促绵密的呼吸间，他问：“今天想怎么玩？”

L身体向后倒下，连带男人一同砸进单人床上的海绵床垫中。她抱着男人在床垫上来回滚了几圈，像殴打家畜的奴隶主，翻身跨坐在男人的耻骨处。她眼里闪动细碎的流光，盖不住的兴奋战栗，有些轻柔的残忍，又有点缠绵的爱意。她像宣读誓言一样庄重，又似孩童一般顽劣。

“今天，我要玩你。”

一字一顿一个动作，手掐住男人的脖颈，大拇指尖的圆弧形指甲细细抠摸突起的喉结。刹那间，通感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情难自禁地吞咽津液，无法把持，隐忍不住，再度低头窒息般缠吻。唾液交替，L伏在男人的腹部来回移动，摩擦生热，身体分泌天然的润滑剂，顶端溢出清液。

粗粝大手扶住饥肠辘辘的巨兽，剥开层层迷雾，在迷宫的入口处游移片刻，便急不可待地试探，挺入。餍足的叹息呻吟从唇边溜走，又流连往返地围在周边打转。

男人平躺在下方，双眼微合，他以天然坦荡的态度欣赏女人在上方起伏的动作，自由自在的享受，无所顾忌的释放，接连跳动的乳肉灵动如游鱼，他忍不住伸手捕捞，鱼又在指缝间逃逸而出。L狡黠一笑，双手按在他的胸肌上，用劲八成力，气喘吁吁地呵斥：“躺好！”

“遵命，我的长官。”男人详装投降，慵懒惬意的气音升腾，“啪嗒”一声在L的耳边爆裂。她微红耳骨，诧怒地拧住他的乳头，“你就知道我吃你这一套。”

“哪一套？”他没有借助手的力量，仅凭腰腹发力半支撑住身体，后背半悬空在床垫之上，是难以想象的肌肉控制力，更何况他的下腹仍在不停歇地与L的阴户激烈相撞。

“是我的气音……”他衔住L的耳垂，舌尖挑逗地卷起耳肉，“还是我的肉棒……”

手挤入性器交合之处，拇指轻按在肿大发烫的阴蒂之上，用力捏住。

“还是……我的长官。”轻飘飘的羽毛扫荡女人的神经末梢，她为此抽搐痉挛。

转守为攻，他双手卡在女人的胯骨，疾风暴雨般悍然拔出，又不经意间猛然插入，间隔越来越短暂，气息越来越急促。精神的高度契合与百分之百的紧密连接，让两人的高潮同时降临。淅沥沥的水声大珠小珠落下，汩汩精液从结合的锁缝间溢出。

“你的表现很棒。”L拍了拍他的脸颊，“就是要换床垫了。”

男人狠戾地盯住L的眼，吻再度篡夺她的呼吸。

视线从男人的俊脸转移到墙面，一张寸头男人直视前方的证件照随意地贴在泛黄发皱的墙纸。照片下方留白之处，是一串文字。

“莱斯特与L，帝国537年，于第一次北境战争出发前”

莱温大汗淋漓地扯下神经接口，他躺在卧室书桌前的扶椅上，呼吸粗暴急促。

男人的五官与他几乎一模一样，只有身躯上的不同，“莱斯特”是完整的成年形态，五官舒展而开更为俊美，眼神，莱温打了个寒颤，野兽般阴狠决绝，是一头孤傲矫健的豹子。

莱温头脑发热地想：“这是父亲吗？”

003.凯瑟琳来访

那次窥视之后，莱温忐忑了一个月。期间母亲L在建筑工地的工作告一段落，难得休假在家，她随意地打开终端通讯，浏览今日的地下城要闻。

门口传来有礼貌的敲门声，间隔三短一长。智障管家立即点亮屏幕，它颇为兴奋地大声吆喝：“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如果它有六条腿，它一定会像苍蝇那样搓来搓去。莱温这般想到。

他讨厌公寓里的“智能管家”许久，呱噪无用，或许它存在一定的可取之处，例如母亲很喜欢管家的日程安排与提醒功能。全家人的日程保存在管家的神经后端，母亲与他可以互相调取查看。

莱温隔空点击智障管家的选项栏，向右划开“日程日历”：今日上午10:00-10:20，凯瑟琳来访，L标注。

好吧， 是母亲在地下城的朋友。莱温慢腾腾地挪到卧室，转身关门。

美艳逼人的凯瑟琳出现在L的公寓，不得已低头钻进低矮的大门，多少有点纡尊降贵。她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烟气袅袅。“L，你真的越活越过去了。”

L坐在沙发上，散漫地小口抿着苏打汽水，随口对管家喊道：“打开空气循环系统。”

“不欢迎我？”凯瑟琳美目微瞪。

“我可不敢，大美女。”L的身体陷入沙发，廉价折迭床的柔软性不佳，颈椎硬挺地贴在床板上。“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凯瑟琳站在沙发对面，眼睛垂下，“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叙旧吗？”

“最怕朋友的突然关心。所以我们之间省省吧。”

高挺精致的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凯瑟琳递给L一个微型芯片，示意她插进侧颈的神经接口。L伸手接过没有废话，点按推压后便闭目查看。等过了三分钟，她睁开眼，沉声开口：“你知道，我已经很久不接与“他们”相关的雇佣任务了。”

“可除了你，没人能接。”凯瑟琳比了个数字，“报酬是这个，现在即可交付一半的定金。况且——”她示意隔间的卧室。

“他趋近成年体了，L，抑制剂可不便宜。”

L陷入沉思。

在等待的间隙，凯瑟琳幽幽开口，“L，我不知道怎么说你。顺其自然有时候会比强行压制更好。他是那个人的产物，他天生属于战争舞台。”

狂化的孢子瞬间漫天飞舞，龙卷风似的袭向站立在客厅的凯瑟琳，然而就在贴合到凯瑟琳鼻尖的位置，旋转沸腾的孢子骤然停下。凯瑟琳甚至能看清孢子密密麻麻翕张的小孔，莹莹幽光在孔隙间一闪一烁，传递出示警的恐怖威压。

凯瑟琳在风波之中身形岿然不动，她淡淡道：“这次任务你可以带上他。你需要他的感知力。”

……

“来访时间结束！欢迎下次再来！亲爱的凯瑟琳小姐。”

智障管家打开门，兴高采烈地恭送地下城最大的性偶俱乐部老板离开。

L坐回沙发，将芯片塞进接口，她仔细查看凯瑟琳提供的信息。

“任务：从狂化的黑暗哨兵手中营救性偶6名”

“地点：恶土，东经127.3°，北纬89.8°”

“任务对象：性虐者布莱克，Level-2A，精神体：野猪（友情提醒：嗅感极优）”

她划开地图开始规划路线，从地下城的走私路口离城，来到外围的广阔平原，此后向东急行。离群之人与流浪者占据在这里。肆虐横行的鼠患与触目惊心的污染让恶土成为黑暗哨兵们常见的藏身之地。光是潜入恶土而不惊扰徘徊于此的黑暗哨兵就是一个大问题。

L揉了揉太阳穴，取出芯片，闭上眼。

“莱温，出来。”

身形高大的男孩走出房门，从卧室延伸的阴影中刚出来时，L定住片刻。莱温的半张脸藏在黑暗中，眼神因此而沾染上难以化开的阴郁，可等他来到客厅，又变成温顺的模样。

“带上你的营养剂，我们出发。”

004.猎杀时刻

恶土尘沙飞扬，绝大部分的动物早已在恶土灭绝，偶有沙砾与粗石底下的蜥蜴快速攀爬而过。L与莱温用布料蒙住口鼻，在逐步逼近的沙尘风暴中快速行进。

L似乎毫不意外年轻的男孩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与节奏，就像凯萨琳预言的那样，她能感知到莱温无与伦比的天赋。即使一直被钝化剂压抑并延迟觉醒时间，但他身上与生俱来具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莱温在前方比了个左拐的手势，随后继续比个十。隔着沉暗的沙尘，L举起手，三指并拢向前方探下，保持原速继续前进。

这样的过程往复持续几轮，恍惚间L生出错觉，流畅丝滑的配合，紧密结合的信任，莱温青涩的脸庞在可见度极低的环境中若隐若现，与她记忆深处桀骜不驯的脸逐渐贴合。

转眼间，L立即咬破舌尖，翻滚吮走咸腥的血珠。

此时距离性虐者布莱克的基地只有十步之遥。L走在前方拉住试图前行的莱温。她的声音被灰蒙蒙的面巾裹住，沉闷如哑雷，“退下。三点钟方向匍匐趴下，屏住呼吸。”

“妈妈，我能帮你。”莱温低头急切地说。

妈妈，我的身体在发生变化。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变化。但我能看见千米之外的飞萤，能听见圣多明戈深海海底游艇的发电轰鸣，我能嗅到不远处屋里的黏腻咸湿的气息。进门之后，你需要左拐前行十米，而后停在走廊的壁炉前。壁炉后方是被隐藏的地下室，里面有四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L的决策没有动摇。只不过，她微乎其微地叹气，一只手贴在莱温的后脖，脑海中“叮”的一下，神经探触跨越空间与另一端的末梢衔尾，火花般短促炸开的思想在虚空的通道中传递。

“这样可以了吗？”莱温的脑海中传来L的声音。他惊讶之余甜蜜地微笑起来。母亲头一次对他心软。是因为他的价值吗？他想。

他乖乖遵循母亲的指令匍匐藏身在远处地鼠挖掘的洞穴中。凭借出众的感知力，他凝视母亲几个翻滚飞跃间落在基地的院门门口。铁质卷帘门在高处摇摇欲坠，断头台一样恐吓不停前来打探扫秋风的流浪者。

母亲没有被吓到。

只见她俯身下弯进入，随即急速向左飞奔而去，没有停顿，没有迟疑，女人矫健的身姿蕴含石破天惊的爆发力，她在楼梯间后蹬腾飞，双手一把攥紧悬空的扶手，凭借悍然的臂力将身体往上一甩，飞燕般落地。

莱温看呆了眼。

“下一个方位”脑海中传来催促。

“四点钟方向，130米，对方持有长度约为十米的皮鞭”

思想刚落地，L的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去。翻滚咆哮的野猪在前方乍然显形，猪鼻哼哧哼哧发出燥热轰鸣，獠牙狰狞咧开，突击向前。

是个棘手的精神体。L预判。野猪是有智慧的物种，在自然界中分外狡邪。哨兵对气味异常敏感，如果配合被破坏的空间信息素分布，聪明的哨兵会利用野猪的冲撞力与嗅觉占据格斗的上位，扰乱对手的行动。

L的双眼反射出血腥的流光。她看到剩下的两个性偶赤身裸体跪趴在扶手椅上，双手双脚被镣铐扣在椅背和椅腿，嘴里塞着口球，涎液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鲜血从她们的下体与大腿动脉喷涌而出。

性虐者布莱克手持皮鞭，兴致高昂地望向袭身而来的女人。抛在身后的野猪用力蹬地，预备冲刺。

孢子飞出射向布莱克的头颅，L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一把匕首从她的袖口中亮出。另一边的孢子开始啃食精神体野猪的血肉，一下一下全部化为精神识海的攻击，布莱克被激怒瞬间狂化。

野猪体积暴涨数倍，将整个车库二层挤压得摇摇欲坠，演化出浑身飞刺的第二形态，尖锐的黑泥钢刺目标精准，来势汹汹，犹如一张密网对准L铺天盖地落下。

布莱克精神崩溃的边缘发出桀桀的笑，没有清醒的哨兵可以躲过黑暗哨兵的腐蚀性袭击，唯一的结局只剩被感染腐化，成为恶泥的养料。

强悍的精神屏障拔地而起，隔绝密网飞刺，而匕首被投掷插进布莱克的心脏，一击即中，血管倏忽遇到空气，压力骤减，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飞溅L一脸。

在布莱克死前的一秒，他得到了答案。

女人左手随意一抹，血液在脸颊划出一道蜿蜒的血道，她残忍地嗜血微笑，丧钟在此刻尖锐爆鸣：“可惜的是，我不是哨兵。”

“你是——”

失去出口的机会，他轰然倒地，精神体野猪随之灰飞湮灭，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

005.性爱记录其二

后续的收尾工作L一个通讯交接给凯瑟琳，并留下莱温在原地看守被解救出来的性偶，她先行一步赶回公寓。

匆忙推开房门，L踉跄来到独立冰箱，双膝跪下翻找起镇定剂。她放在冰冻层里，应该还剩下最后两支。

找到了！玻璃试剂管中悬浮几个小气泡与细碎冰晶，伴随胶质液体的流动气泡忽上忽下，L眯眼检查镇定剂的状态，确认无误后她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注射剂。试剂“咔哒”严密契合在卡槽中，她对准自己脖颈上的动脉，狠狠扎进去。

钝化因子在体内窜动，渐渐蹿到神经，有什么物质仿佛从远方穿透而来，带着冷冽的寒意，刻骨铭心的记忆，自我施加的钢印，是支点，支撑起她游离的意识。她蜷缩在公寓的地板上逐渐转醒。

叫醒她的是智能管家的呼喊。

“主人，醒醒！”

……

恶土这一边，莱温留在布莱克基地，六名被解救出来的性偶聚集在车库的角落，她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过了许久，莱温才等来姗姗来迟的凯瑟琳。

刚下私人飞艇，美艳女人直切主题，“L呢？”

“妈妈先回——”

凯瑟琳不耐烦地截停莱温的话，“她临走前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莱温愣住。母亲未在原地停留。猎杀完臭名昭着的布莱克后在脑海中呼唤自己前来，他和母亲尚未碰面，母亲争分夺秒离开。

端详莱温钝木的神情，凯瑟琳便明白这个蠢货毫无察觉。她内心轻蔑一嗤，“赝作就是赝作”，她想，是最劣等的模仿。

在回程的飞艇上，莱温坐在窗边，心神不定地一帧一帧回放母亲的一举一动。一位性偶来到他身旁，坐下来，轻柔地说：“你妈妈会没事的。”

莱温下意识点头回复，因为母亲一直教导他要做个有礼貌的绅士。

“谢谢你的安慰。”

隐匿在暗处的凯瑟琳瞳孔微张，晦暗不明，瞥去的视线带着遥远之处射过来的穿透力。

……

呼啸而来的北风，漫天飞舞的寒雪，没有边际的苍白，世界的时间在此静止，陷入北境的人停留在永无止境的彷徨中。

出征的北境之队在彻夜行军中备尝艰辛，断断续续的睡眠让所有人的精神体都疲惫不堪，精神的稳定性摇摇欲坠。令人惊恐的是，痛苦的哀鸣与呐喊响彻脑海，一下又一下鞭笞着神经。

“长官，不能再前行了。”折损过半的先锋队铩羽而归，幸存者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女人与男人伫立在军队的最前沿，目光死寂，他们望向远方，凝神静听。

“是“鬼”。”

末了，女人开口，声音被刮骨冷风肢解成块，破碎成断裂的字词，“我听到了“鬼”。”她抬手向后挥舞，列队整齐划一地开始后退，跪地的先锋行军礼后迅速归队。

男人陪在女人身旁，他贴在她的耳畔，低声询问：“这是世界的尽头吗？”

死亡越过分界线，“鬼”从冻土之层爬出，女人在一呼一吸间猛然清醒，同样反应过来的是男人，他拦腰截住女人，一把扛在肩头，如张到极致的弓迸出的箭矢，后退。“鬼”追在身后，没有身形，没有踪迹，却在下一个转身间如影随形。

银色巨蟒缠绕在男人的腰腹，血红蛇眼嘶嘶盯住“鬼”，蛇信从拱形的颚中探出，散发强烈的信息素威压。

快跑，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女人无言地催促。

她看到巨蟒的眼泪滴落在雪原，看到蛇鳞片片剥落，看到生机被恶“鬼”啃食，精神相连的痛苦让她嘶吼，孢子成为飓风，与冰原的风融为一体，呼啸着袭击“鬼”。

升起或落下，他们一同跌入雪洞，迎来千密一疏的生机。

男人的情况开始恶化，暴烈的血液沸腾翻滚，即将陷入狂化的边缘。巨蟒同样糟糕，它早已缩成巴掌大小的圆环，探出的蛇信一口一口舔舐着零落的孢子。

他眸底泛红，凝结成团的戾气与暗欲，将女人抵进洞壁。在狭小的雪洞中，他们的肉体开始升温。

男人的指节清脆地咔哒作响，他脱下女人最外层的防护服后，一点一点撕碎贴身的紧身衣。很快，赤裸的白皙肉体坦诚相待，他痴迷地盯住乳尖，喉结饥渴地吞咽。

“长官，我可以吗？”他不怀好意、恶劣地询问，漫不经心地拨动挺翘在严峻空气中的乳头，凝视它们悄然变大。

她进的气多，喘出的气少，凝神感知洞外的动静，因此身体分外敏感，一个哆嗦，肉瓣间的阴蒂被两指掐住，向外一拧，她失声尖叫。

“放松，长官。”

胸口失陷被人舔吻，下体失守，这个混球捏碎一把冰，竟然握着一把细碎的小冰块强行塞进她的入口里，阴蒂因为强烈的刺激肿大数倍，直挺挺的峭立。

整个人都在发颤，男人的身体与她紧密相贴，同频共颤。

他的身体开始下移，双膝跪在女人的双腿之间，盯住收缩的穴口，倒是给冰块刺激的缩紧了。眼神中压抑着狂暴深邃的情绪。

“我会让你舒服的，长官。”

舌尖总算分开一点空隙，不停地往里钻，灵巧地触碰着入口处每一道褶皱，挺直的鼻梁卡在阴蒂上，使劲碾磨，刻意粗喘，用起伏的气息悄然撩拨。

在舌的推挤与裹吸的作用下，顷刻，大量透明粘稠的水液从内里泄出。

男人在下方仰起头，脸庞湿漉漉地望向女人。他舔舌，似细细品尝，又大手抹了一把脸。面对女人张开大腿，坦坦荡荡地用抹脸的手快速来回撸动阴茎，稍一润滑后就掰开女人的双腿，扶正位置猛然进入，托住臀迅猛地抽插起来。

像陷入冰山构成的活火山，从内而外是被热情的火焰炙烤，外部却被浮动的冰岸撞击。她伸手狠拍男人的肩头，“换个位置，冰锥硌我的腰。”

“我的错。”男人从善如流，然后抬手将女人的双腿驾在腰腹，整个身体凌空，唯一的支点就在他的腰腹。

“夹紧。”话音刚落，一个带点力道的巴掌拍在她的左臀。

好一个一语双关，腿夹紧腰，穴内夹紧巨兽。

感受到越发的紧致后，他大开大合哑声猛干起来，每一次深入到底，卡在尽头粘连地辗转碾磨。他极爱亲吻，伴随一个挺进，一个吻落在锁骨的凹陷处，又细细用舌尖点触，吻得情欲粘稠。

浪潮起伏，L无声地释放出孢子，极尽温柔地开始修复莱斯特识海中的伤口。就近的地面，两人的防护服散落在地，一个高耸入云的塔楼与延展而开的城墙的勋章标志刻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勋章上方的文字是：“为白塔献出生命”

……

莱温从超梦中醒来，身躯感到冰凉。

智障管家主动提示“开始为主人调高室温”。

母亲的过去是个谜团。

006.现在包含在过去里

自从接触到母亲记忆的冰山一角后，莱温对母亲的过去越发好奇。可他当然不敢走到母亲的面前对她说：“妈妈，我看了你的超梦。请你告诉我莱斯特与你的故事吧。”

一个绝佳机会送到他眼前，凯瑟琳再度找上L。

“提前说明，不接雇佣任务。”L举起苏打汽水，对着凯瑟琳的虚拟投影干杯。

凯瑟琳翻个白眼，眼球的向上翻滚动作都是优雅知性的。“超梦编辑任务。这次你来我的地盘，用最好的设备，我要最快速度拿到成品。”

L耸耸肩，随意地答应下来。“好。什么内容？”

“性虐题材，取材自性虐者布莱克的超梦。”

L漫不经心地讲价，“收费提高30%，用于支付性虐题材带给编辑师的工伤治疗。”她停顿片刻，追问道：“你是怎么拿到原始记录的？”

“因为布莱克是个喜欢拍摄性虐视频的变态。”凯瑟琳坐在办公椅上惬意地开口，她深吸一口烟，极富技巧地吐出一连串小烟圈，“既然他拍了，那就用呗。性虐者布莱克绝世之作。多好的噱头。”

“万恶的资本家。”

“那你就是资本家的走狗。”两人对骂，又相视一笑。

在即将结束视频通话前，凯瑟琳提出另一件事。“带你的小朋友来“仲夏夜之梦”玩玩，我有别的任务给他。”

……

莱温兴奋异常，心脏砰砰跳动。出发前母亲对他说。

“上次，你做的……”她想了想措辞，“评级是优秀。”

“我手上有别的活，凯瑟琳给你一个相对轻松的雇佣活计，你直接与她对接。”

走进地下城最高档的性偶俱乐部，一路上不停有衣着暴露的男女性偶对莱温热情大胆地传递秋波。莱温不胜其烦，只能步步紧跟L的步伐，恨不得挂在L身上躲避各式各样的骚扰。走进凯瑟琳的办公室后，终于喘口气。

凯瑟琳笑着开口：“莱温很受欢迎么。”她上下扫视莱温几眼，飞速目测出高大男孩的各项数据指标，极为优异均衡，只有一项是未知，她望向胯下。

L轻咳一下。

一个飞吻抛向L，凯瑟琳将矛头转向她，“你觉得呢？”意有所指。

莱温听不出精明女人的话里藏话，他只是期待地想从母亲那得到赞扬。

“废话少说。”

任务芯片以一个高空抛物线抛给莱温，莱温敏捷地抬手接过，插入耳后的神经接口。

“任务：调查失踪的议长之子”

“初始地点：仲夏夜之梦”

“任务对象：与2月10日凌晨1:45至3:10在俱乐部工作的性偶（朱迪、塞巴斯蒂安、安东尼、帕南）交谈获取信息”

取下芯片后，莱温对L说：“看起来不难。”

L事先从凯瑟琳那了解过情况，点头示意莱温可以出去干活了。

等门关上后，她坐在凯瑟琳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不客气地质问：“什么意思？”

凯瑟琳微笑：“他和莱斯特长得真像，这让我不免想起过去。”

一切时间都无法赎回。

“那时候，莱斯特是地下城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他英俊、忠诚，是个哨兵，有远大的前程。你和他从地下城发家起步，一起进入白塔。不过，你可不是地下城所有男人的春梦对象。”

L无所谓地耸肩。

“所有人都爱莱斯特，可他只爱你，只忠诚于你，只听命于你。”灵魂沿着荒芜的小径，走进记忆的树丛之中，那里有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有啁啁鸣叫的悬鸟，青年莱斯特在地下城喷泉槲寄生下静静亲吻着闭眼的莱斯利，她在一旁悄然无声地幽幽叹息。

“他们觉得莱斯特是被你的能力控制禁锢，可我知道，他单纯地爱你，愿意为你献出生命。他献出生命的对象从来不是白塔。”一个献军礼的动作，右手五指并拢覆在心脏，静静感知在胸腔间的轰鸣与振动。

“可你不该找个该死的替代品！”话音截停，一头棕熊扑击上前，熊掌的爪牙对准L的脖颈。

寂静停留，半晌，L蹩脚地说：“莱斯特是我唯一的伴侣。他只是莱温。”

棕熊变得憨态可掬起来，它替代它的主人将脆弱的L圈在怀抱中，熊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柔拍打她的后背。

L透过棕熊宽阔而厚实的背部，与凯瑟琳遥遥相望。

我们的现在包含在过去里。

指向一个昭然若揭的目的。

007.解放饲料厂

“妈妈。”回去的路上莱温叫住L。

“嗯。” L有些出神，慢慢走在前方。

“朱迪说，你要编辑她被虐待的超梦。”

“嗯？”L挑眉。

莱温显得不安，“她一直哭，说不想她最黑暗的记忆流通到市面上。”

L周身的气压低沉下来，她想，朱迪？朱迪是谁？想了一会，意识到可能是性虐者布莱克那一遭的性偶。

莱温站在一旁捏住衣角。她看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皱眉。

扭捏作态，她想，莱斯特绝对不会有这种姿态。

“是她让你来求我的？”她冷笑，好一个借刀杀人，凯瑟琳。

莱温下意识点头又摇头。L没有为一个她毫不关心的回复等在原地，她走在前方，“要哭对着凯瑟琳哭去，对我说有什么用。一个性偶。呵。”

L的衣角被拉住，莱温固执地拉住母亲，他问：“性偶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性偶是被“造”出来的人。”

“可人也不是被“造”出来的吗？通过做爱，卵子与精子结合，孕育出来的生命。”

L止不住的烦躁，迎来而来的一个瘾君子醉醺醺地路过，撞到她的肩膀，她被推至画满生殖器壁画的墙上，右肩发疼。莱温立即松手，“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他小心翼翼、小声地道歉。显然，他在一通调查对话的时间里掌握了生命诞生的奥秘。L越发暴躁，手抬高，一个巴掌甩在莱温的脸颊，脆亮的惊人，惹得马路对面跳格子的青少年齐刷刷望过来。

他们认出莱温，高兴地遥遥招手。

莱温捂住脸，满眼受伤，宛若小兽。

L站在那儿，静静地望着他。莱温鲜少有对什么执着的时候，他的内心过于平静，逆来顺受，对她给予的拳脚暴力与精神漠视安之若素。近两年还算好些。在最初的三年，面对彻夜啼哭的婴儿和自己挤不出乳汁的乳房，她曾有一瞬间高高举起婴儿，在用劲砸下前的最后一刻扭转方向，砸进弹性不错的床垫。

回忆起过去，她软了几分，硬梆梆地为莱温揭示世界的一角真相。

“性偶，是由“种猪”造出来的。”

……

不久之后，莱温就知道“种猪”是什么。凯瑟琳给的任务初期简单，理顺议长行踪的时间关系后，结合交通轨迹，莱温很快锁定一家位于因斯布鲁克工厂区的饲料厂。

他对解密的过程游刃有余，存在隐约的线牵引他思考行进的方向，他称之为直觉。与他异乎常人的五感类似，他对于感知天生具有敏锐的操控力。

他来到饲料厂，凭借感知力“看”到隐藏的暗门，密码锁也很简单，他甚至不需要过多使用脑力，手指按在钢制键盘，坚硬的钢铁在他的手下犹如威化饼干，脆化成一团碎屑。

推门而入，潘多拉的魔盒打开。

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机器工厂，一个又一个身体苍白的人躺在营养舱内，一根粗长无比的管子从悬顶的容器中牵引而下，衔接在各个营养舱侧面的接口。舱内，人的脑部置于微型手术台，自动手术刀在耳后划开皮肤，安装脑机接口。

巨大的培养皿格间在机械转盘上依照流水线的节奏一格一格转动，现成的胚胎从小碟的培养皿被机械臂取走，转移到滑行传送带的人造子宫中，并注入加速剂。半个小时，加速发育后的胚胎成型。

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是仿生人的宣传片。

一张张青春靓丽完美无瑕的面孔闪过，在镜头前摆放出各式各样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性爱动作。旁白的文字以甜美的女音播报而出：““创造者”公司采用最先进的基因编辑与基因合成技术，精准设计满足特定目标的基因序列，例如修改外貌基因赋予完美的容貌，编辑腺体基因以实现胸腺的目的性增生……细胞克隆形成能生长的胚胎，模拟真实孕育情况的体外培育……通过基因调控加速，几个月即可完成从胚胎到成年的发育……”

“种猪”顾名思义，饲料厂的隔壁是养殖厂，作为培育体的胚胎与细胞从何而来显然易见。

“基因加速调控”“几个月即可完成从胚胎到成年的发育”

莱温的脑海中响起朱迪的哭泣。

“性偶是没有人权的。”

“我们的寿命只有二十年。”

“发育过快是我们的共通点。”

莱温头脑爆炸，几欲呕吐。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生长得那么快？

为什么我和“莱斯特”一模一样？

三岁，游荡在街头，个头足以和娇小的日本女人抢救济粮。

六岁，发育接近完全，被教唆站在地下拳场的台场，与成年人格斗，守擂成功。

八岁，再也没有长高过，体能健壮，身形是同龄孩子的两倍高。

九岁，他长出胡须与浓密的下体毛发，第二性征发育完全。

十岁，时间骤然抛弃了他。他不再有任何变化。

视野朦胧中，莱温看到目标人物身穿白大褂从实验室里走出。他想起来，是议长之子。

他看他调整基因的方程式，嘴里念念有词。

“阴茎长度增加8厘米，半径增加2厘米，检测已经达到人体阴道舒适性交的最大程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的黑暗吞噬理智，目光被无法抑制的疯狂取代，认知被撕裂，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渴求，狂化跳过觉醒，瞬间发生。

今夜，郊区的厂房，活着的人全部被歼灭，成型的成年性偶被拔掉人造脐带，从阴冷的羊水模拟液中苏醒，他们茫然无知地四处张望。因为尚未进行神经网络与情感意志的捏造，他们虽持有成年的身体，心智却懵懂如稚子。

他们互相搀扶着逃出生天。

身后，饲料厂与养殖厂在爆炸声中沦为废墟。

008.莱温觉醒

身体是最危险的引爆物，在四分五裂的边缘摇摇欲坠。

脑海中的窃窃私语是流淌的毒液，一会是母亲冷淡的脸，一会是工厂里令人作呕的流水线胚胎，到最后都凝结成L与莱斯特的性爱画面，他浸在闷热窒息的碎片回忆里束手待毙。

可是，他想活着。在死神相随的走马灯中，他发誓，他要活着。

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而活着，然后再去爱一个人。

就像……他幻想着，母亲与莱斯特那样的爱。

如溺水中漂来的浮木，他在最疯狂与恶毒的梦魇中回到公寓。熟悉的气味，比以往更加敏锐了，他嗅出：他们共用浴盐的味道，是海洋中生物的咸湿，是团成结的海藻的鲜美；尚未换洗的衣物，散发出汗液与酒精结合的气味，他往深辨别，是朗姆酒；再往深一点，他被母亲的气息包裹住。

玄关，沙发，冰箱，地板，卧室的门，还有母亲的床。

他扑倒在床，将自己的五官深深地陷进枕头里，贪恋地大口呼吸，伸出舌头舔舐。恍惚间他回到记事以前，他贴在女人的胸口，嘴里叼着干巴巴的乳房，他吮吸了很久的乳头，什么都没有。

他饿得呱呱大哭。

是幻想出来的梦吗？他曾经这么贴近过母亲吗？

从他身体中散裂的能量激荡在拥挤的卧室，灰白的天花板低垂，空气闷热得他大汗淋漓，仿佛整个世界在屏住呼吸等待风暴的降临，等待狂风的暴虐，海浪的拍打。

脖颈间传来刺痛，一下又一下。莱温在高烧中睁开眼，女人眼神冰冷地手执注射器，快狠准地针针扎入他的动脉，再推进。片刻的清凉出现在他的识海中，但很快又被席卷而来的潮热驱逐。

没有用的。他在心中冷漠地想。唯一的解药近在咫尺。他早已恍然大悟，向导对哨兵具有天生的吸引力，哨兵像依赖空气一样依赖向导的镇定与安抚，被向导抚慰过的哨兵会终生陷入对向导的生理性渴求，如上瘾的毒品，成为囚徒。

抚慰，意味着建立精神的联结，意味着更深层的结合。

可是，妈妈，你愿意给我吗？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数十支空管冷冷地嘲笑着他，发出肆无忌惮的讽刺：“看吧，她宁愿一针一针地浪费天价抑制剂，都不愿放出她的精神体，可怜的小耗子”“咯咯”的笑声传向四方。

最后一支抑制剂耗尽，莱温听到一声“嘭”的猛砸，注射枪从墙壁反弹砸在他的脸上，针管划破他的皮肤，渗出几滴血珠。

床板晃动起来，嘎吱作响。莱温掀开眼皮。

“妈妈……”

母亲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手移动到他的下腹。

“不要！”他失声吼出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嘴唇因为愤怒而颤抖。他凶狠地拍下母亲的手，对着她大声吼叫：“我不要你碰我！”

母亲的动作只停住片刻，随即不管不顾地一把脱下他的外裤和内裤。他早就勃起，肿胀地发烫疼痛，太阳穴突突直跳，稚嫩的阴茎像一把战士的剑，竖直地指向天空。

他出其不意地翻身，将母亲从身上甩下，侧弯身体再度经历一阵又一阵海浪拍打峭壁的痉挛。

“为什么？”被甩在床垫一侧的女人问出声。

他悲凉地笑出来，她有什么资格无关紧要地问出为什么。

他想高声质问她，为什么不我的精神结合！

在哨兵与向导的世界里，精神结合是永恒的，肉体结合是暂时的。地下城的酒吧内，他不止一次听过醉酒之人对落单哨兵充满嫉恨的嘲笑。”没有精神结合的哨兵“，他们说，“是次抛品”。

他们咯咯笑出声，挤眉弄眼：“一次做爱一次抛”

当她吝啬于施展她的精神孢子体时，他就已经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是染上血色的涨潮，他像一只拖着黏腻肚子奔跑在即将陷溺的下水道的耗子。

L第一次认真地凝视着男孩的脸，从头顶的发旋，到额头与发际衔接的弯弧，到扑闪的睫毛，到翕动的鼻尖，到大口呼吸极力张开的嘴唇，到用尽全力绷紧的下颌。

太像了，尤其是眼周绯红，眸底浸出水渍的模样，像他们第一次做爱狼狈不堪找不准入口，几次龟头从入口滑出的时候，莱斯特急得眼角渗出水花。

她旱了很久，性趣就突然被撩拨起来。她一只手探入穴口，果不其然湿漉漉的，牵扯出晶莹剔透的水光银丝，她低头观赏片刻，居高临下地对莱温说：“是我想要了。”

重新固定住男孩的身体，让他仰面平躺朝上，下身以他的坚硬夯实的小腹为着力点，她开始缓慢地摩擦，挪动，逐渐加快，最后演变成激烈地耸动。挺翘的肉棒拍打在她的臀部，她全然不顾，直至将自己送至久违的泄身。

自己解决后，她一把抓住男孩滚烫的阴茎，动作粗暴，阴茎被她拉扯得变形。右手难以箍住全部，她快速模拟性交的姿势和频率撸动起来，左手的拇指指腹堵住顶端马眼，限制体液流出。阴茎在强烈的外部刺激与禁锢之下越发肿痛，发泄不得。很快，他即将纾解，漫天白光一闪而过，淅淅沥沥地，喷了她一手的初精，喷射持久而气味浓郁。

L将手往地面一甩，活动一下高强度重复动作的手腕，短促说道：“再来。”

……

接下来的一周里，不彻底的边缘情事持续发生。母亲放下工作，陪他度过觉醒后最难熬的时光。他可耻地一次又一次在母亲的视线下硬挺变粗，又一次一次屈服于母亲手下的释放。循环往复的高潮意识绷断中莱温意识到：母亲是最残忍的存在。

009.家庭矛盾

莱温觉醒周期的最后一天清晨，L侧躺在床上，在睡意朦胧中被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弄吵醒，舌头的倒刺轻轻地挠刮她的皮肤，她能感受到动物天然的、由衷的亲近与喜爱。她心情雀跃地下意识伸手抚摸四处闹腾的小蛇——

不是整齐划一的鳞片，取而代之的是毛绒绒的手感，轻柔的，温热的，还带着点刚出生幼兽的奶香气。

她错愕地睁开眼，一头鎏金色毛发的幼狮在舔舐她的脸，额头的梅花斑纹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圆滚滚的眼珠子充满懵懂的探究欲，好似在研究眼前这个美味的东西是什么，可不可以吃。

下一秒，它的舌头滚到L的下唇，从上往下舔至鼻尖，又卷起舌尖念念不舍地吞回口中，猫科动物舌头独有的密密麻麻倒刺惹得她一阵酥酥入骨的痒意。

L身体僵硬，不该是这样的。

她一把推醒睡在旁边的莱温，掌风凌厉而去，她掐住莱温的脖子，眼神是酩酊的狂乱，身躯在不可置信的冲击下颤抖，她竟然带着一丝哭腔，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做了什么！！”

莱温早已醒来多时，他静静地望着崩溃边缘的母亲，冷淡地开口：“很失望？”

他瞥了一眼床上撒开四肢敞着肚皮肆意撒欢的幼狮，本来喜悦的心情被压着一块沉重的铅，他被剥夺了一项权力，对与他生命依偎的精神体产生自然舔犊之情的权力。

他以L从未听过的恶劣语气说道：“不是蟒蛇您很失望？”

L瞪大眼睛，颤声反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您和莱斯特的过去？知道我是一个“种猪”造出来的生命？还是知道您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终于说出来了。莱温浑身上下淋漓的畅快，一股邪恶的热流冲荡在他的四肢骸骨，他的身体里随血液流窜破坏的因子，叫嚣着要扭曲一切和平的假象。他以审判的目光看待面前的女人。但是，他诧异地发现，女人的眼神流露出悲伤的脆弱，细小的冰针刺入他的心脏。

他大骇起来。长久以来L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坚硬的，强韧的，又是淡薄的，像一个游荡在他身边飘忽不定的鬼魂。他痛苦起来，仿佛头被捆进塑料袋，为自己居然令她如此痛苦，又痛苦于她的痛苦并不因他而起。

“莱温——”他听到女人的声音，“我一直在阻拦你成为哨兵，所以在你觉醒热之前，我从未希望你成为那个人。”

她嗓音低哑：“可我承认，我这一周都在期待你精神体出现的时刻。”

她想看看，莱斯特是不是真的会回来。

她听见莱温急促、颤抖的喘息声，仿佛灵魂都在从眼前的真相中退缩，等了很久，莱温再度开口：“什么叫……阻拦我成为哨兵？”

“你吃的营养液是特制的，含有30%的抑制剂与15%的神经钝化剂。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吃了。”

莱温生出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眩晕感席卷而来。

“可你一直知道，成为哨兵是我的梦想。”

“哨兵，呵”，L在唇舌之间细细品味这个字眼，被注入足剂量的强心剂，重新拾起她作为大人的傲慢，她面带嫌恶地说：“相信我，你不会想要成为精神与情感的奴隶的。”

她下了个定论，“成为哨兵是哨兵毁灭的开端，白塔是将灵魂引向邪路的冥灯。”

她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好似在施舍天大的恩惠。

卧室里唯一的声音是两人面对面纠缠的呼吸，莱温盯住女人，用眼一笔一画描摹她的轮廓与皮肤的每一道细纹。他知道他一无所知，但他在凝视光的核心——母亲的过去。

在朦胧的光源中，给出他的决断：“我要成为哨兵。”

在荒凉的房间，空气循环系统沉默地运转，莱温感受到氛围中潜伏着静静的杀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知到，眼前的女人产生了遏制不住的残酷杀意，像掀开真相的一页纸，翻页过后带来藏在背面的伏击。

女人坚硬如铁，水结成石。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执意要成为哨兵，那就给我滚出去。”

010.离家出走

什么东西断裂了。莱温后知后觉地想，是他与她母子的亲缘。

不过哪有想和儿子上床的母亲啊。

干净与纯良彻底从他身上消散。

他捡起散落在地面的衣物，面对L缓慢地穿衣。先是内裤，一周的亲密接触歼灭他赤身裸体面对女人肉体的羞耻，弹性面料半卡在他鼓起来的囊袋之下，他低下头，不耐烦地手指朝外勒住松紧带边缘，将他晨勃的巨兽覆盖。

紧接着是长裤，腰带，大腿的肌肉在弯腰抬腿的动作间绷紧。最后捞起套头的T恤，他抬手套下，延展他完美健壮的上半身，每一丝线条饱含冲击感与爆发力。穿戴完整后他俯身向前，凑近背靠墙壁衣衫不整露出半边奶子的女人。

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眼帘上，“妈妈是在勾引我吗？”

他自顾自地接着说：“是后悔刚刚的话了吗？所以想要用身体留下我。”

他用他的衣冠楚楚与女人的半裸身躯做对比，让她的脸面被撕碎在地！

L看着他，嘴角上扬，“我 从不后悔。”

“那么妈妈，再见。”

他转身离开房间，随后传来公寓门关合的声音。智能管家热情相送，“主人，早点回家哦～”

L疲惫地躺回床上，大字型张开四肢，黑色工字背心松垮垮地摊开，一只手揉上乳房，另一只手朝下拨开肉瓣，精准地捏住阴蒂揉搓起来，她在自我抚慰间平静地想：不过是失去了一根时效七天的“阴蒂吮吸振动器”。

她弥留的最后一丝幻想也随着精神体的不同消失了。

……

莱温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他先去了经常一起玩耍的伙伴们聚集的桥洞。同伴们看见他十分惊喜，询问他这半个月来都去忙什么了，不见鬼影。

有眼尖的男孩看到他脖子上的掐痕，眼色一下子变得下流。杰克吹口哨逗起莱温的注意，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怎么回事？”

“被我妈揍了。”

围观偷听的人群顿时散去，还以为年纪最轻的童子鸡最先破处。但有经验的人狐疑起来，“你怎么眼神跟开荤了一样”

“什么叫开荤了一样？”

“做了还想做。”

“没有。”莱温矢口否认，他接着说：“我被赶出家门了。今天我睡在这。”

四周响起吹口哨的声音，起哄了一会大家就四处散开，因为这种事情在地下城的孩子身上太常见了。醉酒的父母，夜晚营业的勾当，债主上门的时刻，总有理由。莱温打量四周，很快选中一片空地。“这儿有人吗？”

旁边躺着的乞丐翻了身，“我刚尿过。”

莱温点点头，并未多嫌弃。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月。

白日里他游荡在地下城的佣兵集聚点，捡一些简单的活计打发时间赚取营养液的钱。当他第一次尝到甜腻西瓜口味的营养液时，乍一入口的工业糖精的味道让他的舌头发麻，从嗓眼勾出反胃的冲动。他尝了一口便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他好像得到了小时候心心念念的东西，得到之后却发现与自己的期待天差地别。

夜晚他会趁所有人入眠后偷偷把自己的小狮子放出来，他抱膝沉默地坐在地上，手指垂落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幼狮的舌头，舌头卷起食指时有轻微的痒意，他观察着他的精神体，发现它并未与自己有多亲近。

它更喜欢母亲。

也许是因为母亲是它诞生之初第一眼见到的生物，也许是精神体是主人意志的直观反映，在这个时候他才察觉他想念母亲，可母亲一次也没来找过他。他去L长期工作的建筑工地遥遥望过母亲，她头戴安全帽身着工服，机械地从货车上卸下沉重的水泥袋，以他的感知力他能清楚地看到女人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沿颌线淌进锁骨之上的衣领。

吃力不讨好的活，真是奇怪。他暗自观察。

他了解母亲的能力远不止于此。根据他在短暂的佣兵经验，他判断出地下城没有比母亲更优秀的雇佣兵。以母亲的实力，她自然可以干一单休半年。可自从他记忆起来，母亲宁可在建筑工地与凯瑟琳洒洒水的兼职中辛苦度日。

他沉思着疑惑。

“哎呀！莱温！”

朱迪叫了一声。

眨眼间，她看到坐在快餐店窗边的男孩看过来。她朝他微笑，“好久不见。”

她向他靠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随口一问：“还记得我吗？”

男孩看了一眼面前穿着超短裤和吊带衫的年轻女人，张嘴道：“朱迪。”

她立刻欣喜起来，“你还记得我！”

“你怎么在这？”她随即盘问起来，向前探出上半身，自然地拉近与男孩的距离。没过一会，她捏住鼻子，“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一个月没认真洗澡，衣服在桥洞下的污水渠里随意涮洗，又在潮湿霉暗的地方阴干，以前干净整洁的男孩现在和街头流浪汉什么区别。

她转头一想，狡黠地笑道：“你不会被你妈妈赶出来了吧？”

见男孩没否认，她趁火打劫。“喂，你要不要去我家里住一阵。”

011.莱温女友

莱温最终没有接受朱迪的邀约。

他知道如果他住到朱迪家中，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母亲会生气。他情难自禁地想象起女人即使内心暴跳如雷火山爆发，但表面还要刻意装作冷淡的模样，她会皱眉，眼神嫌恶，宛若打量死尸，然后嘲讽地说：“你就这么贱。”

朱迪被拒绝后想出另一个策略，她提议可以去俱乐部洗个澡。

“反正有很多空着的房间。”她见这个打动了莱温，补上一句，“凯瑟琳不会介意的。你知道的，她一向和你妈妈关系亲密。”她刻意地选了个“亲密”来描述凯瑟琳与L之间的关系。

久违的沐浴让莱温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舒坦起来。他在俱乐部房间的浴室里淋浴，仔细搓洗他的身体。等他走出浴室时，朱迪在房间的床上等他，一见到莱温，她撅嘴埋怨道：“你洗了好久。”

“你在等什么？”

“上床啊。”性偶眨巴眨巴她的双眼，流露出天真的疑惑。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为什么呢？性偶可以开放地和任何人做爱。”

莱温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性偶，我只和女朋友做爱。”

“那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呀！”

莱温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房间。朱迪从后面跟着跑出来，她来不及穿鞋，赤裸的脚趾贴在地板上，她对着他大声说：“你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不远处传来“咯咯”的笑声。

“L你看，莱温有女生追他了。”凯瑟琳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戏谑地观望发生的事情。

莱温浑身一激灵，皮肤泛起一阵涟漪，他慢慢扭转身体去寻找女人的身影。他看到女人站立在凯瑟琳旁边，眸底一片幽暗深邃，她的下颌连同嘴唇一同抿紧，抿成绷紧的弦。

片刻后，女人冷峻的声音传来。“一个性偶而已。”如降下的最终审判。

他再次被激怒，被刻骨铭心的愤怒裹挟。她对待性偶的轻蔑态度是扎进他头骨里的一枚钉子，时时刻刻留存在意识中的钻心疼痛。她又会如何看待他的？一个同性偶一般的造物。

莱温抬起下巴，憋着一股劲，他同样傲慢地一把拉过朱迪，揽在怀中，眼神却狠狠盯住女人。

“妈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友，朱迪。”

凯瑟琳和L没有分出一丝多余的眼神，身形高挑的两个女人转身一同走进办公室，窃窃私语钻过门缝，钻入莱温的耳朵里。

“你不管管他吗？”凯瑟琳问。

“他不是莱斯特。”

他被钉在原地。一旁的性偶雀跃地抱住他的胳膊，手停留在他的手臂上流连忘返。

……

今年地下城的白塔哨兵招生检测即将截止。

莱温离开俱乐部后下定决心，径直地走向检测点。他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让自己的精神体出来绕着检测中心的前台遛一圈，便立刻获得前往中心城的资格。处在觉醒萌芽阶段的预备役哨兵往往还不能形成完整的精神体与精神图景，他们还需要借助精神连接测试和灵能感应来测试觉醒几率与相应等级。

莱温略过这两步，直接进行到深度链接测试。一位成年女向导前来，她上前安抚莱温，轻柔地向他解释，她会进行一次性的精神触碰以建立深层链接来判断他的觉醒等级。她缓缓向他解释，初次等级判定对哨兵来说非常重要，这几乎决定一次决定了哨兵此生能达到的等级高度。“如果你是高级哨兵，评级达到A或者A以上，那恭喜白塔，我们又收获全新的战力。”

“当然，如果评级判定处于B，也没有关系。进入白塔后你会获得与向导建立精神结合的机会，这对提升你的等级有一定的助力。向导与哨兵是相互依赖、互补共生的关系，如果你将来寻找到自己的向导伴侣，你们会互相成就达到更高深的境界。”

她的手指贴合在莱温的太阳穴，询问道：“年轻人，你做好准备了吗？”

莱温点头。

尖锐爆鸣的白光炸在这名检测向导的识海中。作为每年度被派出执行关键检测任务的向导，她的评级是少见的高级向导，等级为Level-1A，此时此刻，她却无法进一步判定面前男人的哨兵等级，这只有唯一的解释。

他超越A级，评级达到S。

她跪倒在地，流下由衷的喜悦的泪水。

她向西北方向的天空献出军礼，“天佑白塔。”

012.绑架囚禁

很快，地下城时隔多年出了一名S级哨兵的消息长上翅膀，飞遍地下城的挨家挨户。莱温一举成为地下城的风云人物，不管他去往哪里都有人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套近乎。朱迪也因是莱温的女友而备受关注。在“仲夏夜之梦”，找不到莱温的人纷纷来找朱迪，试图与未来的白塔哨兵搭上一点人脉。

这时候，人们发现莱温的母亲，那个幽灵一样的L销声匿迹于这股狂热浪潮中，一连十几天她名下的公寓都未曾有过进出，前来寻找L的人无一例外铩羽而归。

莱温短暂地享受一阵子视线全部聚焦在他身上的光芒万丈感，但很快对此感到厌烦，开始藏身于地下城街头巷尾的犄角旮旯，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栖身藏匿于狂潮之外。

只不过朱迪持续享受这一切，她向莱温提出要求，“你要接送我上下班。”

她牵住莱温的手，摇晃撒娇道：“这是我作为女朋友的特权。”她骄傲地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挽着莱温的手臂行走在地下城的公开场合，她叽叽喳喳地对莱温说：“俱乐部里好多性偶看我不爽，都给我下绊子，莱温你之后会带我去中心区的吧？我要去中心区的性偶俱乐部工作。”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莱温，头在他的手臂上蹭来蹭去，“莱温，你对我真好。他们说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一个性偶作为伴侣，可你还继续支持我的工作。”

在“仲夏夜之梦”的旋转门前，一番追逐与闪躲后，娇俏的女孩踮起脚尖，嘟起嘴，她问：“今天我可以讨要一个告别吻吗？”她闭上眼睛，热烈的期待溢出胸腔。

她等了很久，身体被男孩朝门的方向轻轻一推。

“你先工作吧。”

莱温转身离开。回去的路程他凭借敏锐的感知力避开人群聚集点，经过一处城中村的废弃地铁管道时，他的后颈被骤然扎入针尖，伴随一次微不足道的刺痛，须臾之间足以麻醉一头大象的麻醉剂被推进血液中，他的身躯轰然倒下。

再度醒来时，他被蒙上眼睛，双手反绑扣押在钢制椅背后，双腿则被脚铐捆绑合并。他感知到这是一间狭窄的地下车库，没有窗户，没有光源，整个空间阴冷潮湿极了，处处渗透着水渍与霉菌。

情况更糟糕的是，他的精神图景被封闭，精神体无处现身。

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沉重的电椅被轰然推倒在地，连带他的双膝被迫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莱温捕捉到来自身后的动静，铁棍在粗糙的地面上被拖拽前行，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巨大的钝器刮擦着生锈的金属板，带着让人牙酸的摩擦感。地面上溅落的碎石与沙砾被铁棍碾压而过，突然，铁棍的前端撞上凸起的地砖，砰然的碰撞声预示出来人的强悍臂力。

他挣扎起来，肩膀因长时间的捆绑而剧痛，他凝视聆听判断来人的方位与企图。

“砰！”第一棍狠厉地砸在他的右腿膝盖上，猛烈的冲击力让他的骨头发出一声短促的脆响，瞬间，被撕裂的剧痛伴随着下一棍从膝盖扩散至整条大腿。冷汗从额角渗出，沿着下颌滴落在地面上，他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出任何声响。

紧接着第三棍和第四棍分别正中他的左右小腿胫骨。咔嚓！ 这次，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钝重的痛苦甚至带着一丝迟滞的震颤。

莱温咬牙静数着来人的呼吸频率，他不信挥起砸下沉重的铁棍不会让眼前的人吃力，可出乎他的意料，来人不需要任何休息的间隔，接下来的七八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一碾碎他的另一只腿的膝盖骨，接下来是双臂、肱骨与手肘。他的四肢犹如节节枯枝被人无情暴烈残忍地硬生生掰断，又细致入微地块块碾磨。疼痛如潮水般冲上脊椎，他判断，如果下一棍落在他的腰椎，他会落得个终身瘫痪的下场。

他的四肢烂肉犹如一摊烂泥软塌塌地垂在电椅上，太过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耳膜和眼膜均被覆上一层薄雾，颤抖的鼻音和喉咙深处挤出来阵阵的破碎喘息让凶恶的歹徒停下动作。

一声闷重的落地声，铁棍被来人仍在低地面。

皮靴后跟落在水泥地的声响由远及近，来人绕到背后从地面扶正钢制电椅，莱温的身躯连带扶正，一滴冷汗从他鼻根与眉骨的交际点顺延鼻梁滑落，在摇摇欲坠之际悬在他的鼻尖。

一只戴胶质手套的手指为他蘸走这一滴汗。

沉默在他们的氛围间是无垠的。莱温深深地呼吸与来人纠缠不清的声息交流。他等候很久，面前的人保持着长久以来的沉默平衡。

终究，还是莱温打破平衡，他的声音疲惫不堪地从喉咙深处挤出。

“妈妈，您解气了吗？”

L并不意外莱温能认出是自己。尽管她无意掩藏这一事实，但她仍在此前长达一刻钟的施暴中维持缄默。

男孩试探：“我这段时间很伤你的心吗？”以致于你如此报复我。他理解为报复，因为L在他的成长过程虽有偶尔的暴力惩戒行为，例如掐脖、墙壁摁头窒息等，但从未到如此暴虐的地步。是因为成为哨兵？还是因为女友朱迪？

“我没有伤心。”她扯下劣质的劳保手套，从工装裤的口袋里取出一条营养液，撕开一角后塞进莱温的嘴里。

“我明天再来看你。”L抛下话后转身离开，地下车库的自动卷帘门在她身后感应关上。

一连数日，L每天前来看望莱温一次，每次喂给莱温一根营养液。她无视被囚禁之人因生理需求排泄在地的尿液与密闭潮湿空间里闷出来的尿骚恶臭，反正她屏气逗留一两分钟后即刻离去，留下莱温拖拽着得不到修护的身躯苟延残喘。

在黑暗中数着日子，莱温睁开眼意识到，母亲将他囚禁起来的目的是：令他错过前往中心区的接送飞艇。

013.黑暗向导

不知是第几天，也许是第八天，也许是第十八天，莱温的意识逐渐在伤口感染持续不下的高烧中模糊不清。每日前来打卡的母亲知晓这一情况，但她没有任何表示。

惩罚还没有结束吗？莱温断断续续地想着。

他抓住每一次机会和母亲进行谈话。

“妈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试图唤起她的所剩无几的良知。

或者激起她的情绪，他了解她是一个掌控欲强悍到可怕的女人，“妈妈，我消失这么久，朱迪会担心的。”

他逐步采用怀柔政策，低声祈求，像过去一样在她的眼神下摇尾乞怜，“妈妈，我以后只是你一个人的莱温。”配合讨饶，“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我不会再惹你生气。”

绕来绕去，仍是撬不开母亲的嘴或让她多停留几分钟。她是个冰冷残酷的机器，没有任何人的情绪。此时此刻，他觉得他比她更像人，会哭会笑会波动，会嫉妒，会愤怒，会卑劣。

最后，他开始发狂，口不择言，用尽他能想到的最污秽不堪的话语来辱骂他过去的看护人，“骚货！”他逐渐懂得利用他身为男性第一性的特权与暴力，“你不就是想吃我的肉棒，你的骚穴就是想被你儿子肏。”

这时，女人终于给予反馈，她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声阵阵。

“很好。看来那个性偶教会你很多。”

他不畏惧女人的误解，他在她的反应中品尝出她情绪失控的甜，继续激怒她，“她还教了我更多，你要不要来试试？”

眼罩被中途摘下来，他看到她震怒的眼，心口畅快极了。他宁可被她凶狠地再揍一顿，也不要忍受这没有尽头的囚禁折磨。

L捏住面前的男孩的下颚，头一次觉得他顽劣不堪到陌生的地步。在一瞬间，拥有和莱斯特如出一辙外表的人从根子里腐烂成脓，烂透了。

她临走前深深地凝视他最后一眼。

……

第三天没有人来了。莱温陷入旷日持久的发狂中，他的精神领域逐步坍塌。就在他以为了无希望时，从闭合的卷门之外传来朱迪灼心的呼唤。

“莱温！莱温！”她焦急地拍打卷门，她四下摸索，心跳剧烈加速。片刻后，门口处的响应锁芯“咔哒”一声，卷帘门向上升起，一道黑影闪入车库之中。

“天啊！”手持手电筒的朱迪看到男孩的情况，忍不住捂住嘴半呕。她被莱温惨烈的情况吓到半天挪不开脚步，等了许久反应过来才快步上前搀扶起软塌塌摊在电椅上的莱温。

顾不得嫌弃环境的恶臭，她迅速为莱温解开手脚。

“你怎么来了？”

朱迪哭出声，“你消失了很久。检测中心的工作人员来找过我很多次，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可我怎么知道。”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一下子不见了。全地下城的人都以为我被你抛弃了。”

莱温问她：“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我跟踪了你妈妈。”朱迪抹了一把眼泪。

“我知道，她是一个怪物。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她神态癫狂，“一个贱女人连儿子都不放过！贱人！贱人！她凭什么看不起我。”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她让凯瑟琳驱逐我，让我沦落街头。”

她扑进莱温的怀里嚎啕大哭，“莱温，我只有你了。”她的双眼噙着泪水，神态可怜。

莱温没有被她扑面而来的哭泣和泪水打乱思路，母亲不至于被一个没有任何身手的人跟踪而不察觉，“你不可能跟踪她而不被她发现的。所以朱迪，到底怎么回事？”

朱迪的眼神闪躲起来，隔了很久，她像下定某种不回头的决心，神神叨叨凑近莱温耳旁，小声说：“因为我发现了那个贱女人和凯瑟琳的秘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神经兮兮，以万分的母性和怜悯望向眼前的英俊男孩，“可怜的小狮子。”她亲昵地呼喊莱温，“你还不知道那个贱女人是帝国历史上最臭名昭着的黑暗向导吧？她前不久陷入了精神“混沌”。”

“她有一个外号叫做：“烙刑者”，她最出名的能力是“思想钢印”。”

“你一直活在她的精神控制下，我可怜的小狮子。”朱迪抚摸上男孩的脸，喃喃低语，“她一直在支配、压制、折磨着你。你是不是无法克制地服从于她？甚至内心深处深深地依赖于她？”

“莱温！那不是你对母亲的爱，那是她给你意识中植入的精神暗示。”

“我们一起逃去中心区吧。”她握住莱温的手，热量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掌心传递给身躯冰冷的男孩。

014.与凯瑟琳

等L今日晚些时候来到仓库时，面对空荡荡的车库和横在地面上的电椅，愤怒，她品尝着这股情绪。在陷入“混沌”后她的精神感知力退化到普通人都不如的麻木状态，若不是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她几乎感知不到内心这股慢慢升腾又悄然蔓延的火焰。

L站在原地，呼吸平稳，每一次吸气与吐气之间，感受到这股邪火变得越发旺盛，却又被她死寂的精神识海压抑在海底深处。除了面对叛徒，她已经很久没有确诊过如此强烈的、高纯度的愤怒。

她掏出“混沌”状态下的备用刺激药物，一把吞咽下高度浓缩的狂化诱发剂来催化她精神体的清醒。一粒两粒零零散散的孢子单体飞出，伸出触角去感知去残留的精神波动踪迹。凝神辨析后，她怒极反笑，她知道是谁来救他的了。

……

夜晚的“仲夏夜之梦”霓虹射线迷乱变幻，狂放热烈的电子音乐在空中震荡，机械音与人声的低语藏匿其中。行走在人群中的L脸上呈现出破碎的霓虹光斑，她灵巧地闪躲开一个又一个舞池中扭动的肉体，一把推开凯瑟琳的休息室。

没有任何预警与招呼。她先发制人，孢子如激荡的尘埃在昏暗暧昧的光束下漂浮，率先封闭起凯瑟琳的五感与精神识海，身形彪悍的棕熊即使被它的主人放出来也只能傻傻地呆愣在一旁，看着两道身影在惬意的皮质沙发上交错缠斗。

掌风破空，力道凌厉，凯瑟琳瞬移至落地窗前。更为迅猛的身体冲击袭来。凯瑟琳眼神微沉，条件反射般抬臂格挡。预想中的格挡撞击被来人瞬间化解，L的左手手腕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刁钻袭出，迅速扣住凯瑟琳的小臂，猛地向下一拽一压，身体顺势顶住，将凯瑟琳狠厉地跪姿压制在暗红色的地毯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钳住她的呼吸。

凯瑟琳向后轻微转动头部，眼底深处暗潮汹涌，没有一丝落败的狼狈，她戏谑地讽刺道：“你就这点本事？”

轰然之间，她原本跪地的小腿猛地从侧面横跨斜伸出去，轴击L的膝盖，力道比对方压下全身重量时还要雷霆万分。凯瑟琳身躯立即向后仰躺，反手抓住L的肩膀，快狠准地迅速擒锁L的上半身，连带她一起在地面翻滚。

她的胸乳与腹部紧贴L紧实强韧的背部，双手紧紧钳住对方的肩胛骨，一条腿缠绕地钻入L的双腿之间，另一条则从外包围禁锢L双腿的活动范围。她们彼此的气息交错在对方的耳边，短时间急剧的贴身搏斗让两人不约而同、急促激励地喘息。

“过瘾吗？”凯瑟琳询问，气息炙热滚烫。

她示威似的顶胯屈膝，用凸起的膝盖骨轻缓柔和地摩挲L隆起的阴阜软肉，又被L迅速合拢的双腿夹停在中间不得动弹。

她悠长地叹息道，“你那里好软。”

见L颈侧的青筋伴随脉搏的跳动绷紧到可怖的弧度，渗着青蓝色的脉络透出隐而不发的张力，凯瑟琳玩味极了，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来回舔弄。

“你在生气什么？为那个蠢货？”美艳女人问道。

她幽怨地嫉恨反问：“就凭他？”语气哀艳勾人。

凯瑟琳垂眸思索片刻，望向L的视线里带着恍然大悟的探究，“还是你看不惯他顶着莱斯特的脸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你的占有欲真是可怕。当年莱斯特在学院里眼高于顶谁也进不了他的眼，是不是你命令他的？”

“他本来就这个性子。”L回复道。

传来的是肩侧女人不屑的冷哼。

她们息鼓停战，互相后撤一点距离后各自平躺在地毯上仰望天花板。凯瑟琳休息室的墙面使用全息材料铺装，投影出如蝴蝶扑扇的满天星空。

“我知道你和莱温的关系。”突然，凯瑟琳说出口，打破前一秒略显温馨的氛围。她微微起身，用小臂撑住头脑，侧身望向L。

“我没有过多引导。但我早就看出那个性偶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脏，搭配上愚蠢的头脑和蠢蠢欲动的野心，会孕育出一场不定时的灾难。而会爆炸的灾难需要安排在合适的场所。”

她坦荡地承认是她不经意间透露出L的身份与行踪，先是刻意留下一份“机密”的文件摆放在醒目的位置，随后以这个借口将遏制不住偷窥欲的小偷扫地出门。但否认安排性偶与莱温的后续关系发展。

“这是他们两个个体自由选择的剧情。”

“可是L，你为何如此愤怒呢？性偶这个物种，他们的情感与意识，对世界的认知与理解是从脑机接口中被灌输进去，他们的人工神经网络只会处理与模仿设定剧本的情节。当被灌输的是争夺偷窃的价值，那他们接下来的二十年生命里都在持之以恒地贯彻执行争夺与偷窃。去争夺虚无缥缈的爱情，去偷窃别人的关注。”

“与这样的物种斗气、感到愤怒、失去控制，这不是你。”

凯瑟琳用不赞许的眼光打量L。

“况且，我很好地帮你证明了“赝作就是赝作”。”

“因为莱斯特的眼里只有你。”

“凯瑟琳”，L仰望虚假的星空，眯起眼辨认忽明忽暗的星体与斗转星移间的移动轨迹。也许起初匆匆赶到俱乐部时还有被“混沌”时期压抑的愤怒情绪在，但经过一番肢体发泄后，那丝情绪悄然随稀薄的汗液蒸发在空气中。

她只想确认一点：“这是送他上一条死路。”

“是啊。”凯瑟琳抽出香烟，递给L一只。她先点燃自己的一根，然后凑近上前，咫尺之间，L咬住烟尾，抬首衔接，零星几滴的火焰与烟粒从烟尾沿着白色细枝管道一路攀附向上，吸人她的肺腔。

“这本来就是一条骸骨累累的荆棘之路。”凯瑟琳残忍道：“你连莱斯特都可以牺牲，更何况一个赝品？”

“指挥官，你不会真的从母子扮演游戏中获得母性了吧？”

015.中心之旅

拖着四肢烂肉的莱温逃出生天后，第一步先去他熟悉的义体医生维克多的诊所求助。年近中年的维克多小腹轻微发福，他的心态就如他的身体状态呈现的模样：心宽体胖。维克多对处理各种种类的伤病驾轻就熟。虽然他只是一个介于外科医生与技术专家之间的二流子医生，但他天然信赖他二手回收的旧代治疗舱，一切他不会处理的伤口一律交给这个“秘密武器”。

“前卫国战争时代的东西，老东西就是抗用。”他拍了拍巨大机器的舱体，得意地介绍。

“小子。”他递给莱温一瓶海伍德牌啤酒，贴心地插入一根吸管。当前状态下的莱温自是伸不出手来接过的。“你是惹了什么帮派里的大人物被报复成这副死样？”

莱温摇头。

等候在一旁简易长椅上的朱迪用挫刀搓着指甲，“除了他的死鬼母亲，还有谁敢这么对我们地下城的明日之星。”

“L？”维克多诧异问道。

“医生，谢谢你。但这不关我妈妈的事情。”躺进治疗舱前，莱温递给朱迪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过还是请您不要告诉我妈妈。”

莱温的躯体与意识被浸入与福尔马林有类似气味的治疗液里，仿佛被轻微起伏的波浪来回拍打。舱体外部的信息屏幕开始工作，逐步分析莱温目前的身体状况。

十小时后，莱温从冷金属般光泽的液体中骤然清醒，他推开舱门。四肢已完成初步修复，他能够站立、行走，他该出发前往中心城了。

告别前他再次感谢维克多的慷慨，感谢他的仗义相助与延期赊账。

“我是看在L的面子上。小子。这笔帐我找L收。”

他一拳佯击在莱温的胸口，不痛不痒，以父辈教训孩童的口吻“恐吓”他，“不要做让你妈妈伤心的事情。”

……

莱温费了一番心思再次联络上帝国军事学院的招生官员。当初为他检测等级的向导在这一段时间里同样没有放弃寻找莱温。她安静地倾听完莱温的诉求，和顺地安抚他并尽快为他安排一辆小型的隐身飞艇前往地下城接洽。

“保持警惕，莱温。”在她的虚拟全息身影随通讯结束消失前，向导提醒他。

“虽然你不愿提及，但你需要明白：你面对的是帝国史上最危险的敌人。”

“尽快前往白塔，我们会为你说明一切。”

……

中心城，天使坠落之城。民间流传一则优美的神话传说，大天使在圣战中的陨身之地化为福泽庇护他身下的土壤。区别于地下城的贫瘠肮脏与混乱，中心城是悬浮于喧嚣尘土之上的天堂。城市里处处一尘不染，各类精英人士行色匆匆地穿梭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与庞大的交通机器的缝隙之间。

朱迪自从双脚落地在中心城后止不住地惊呼，她诧异喜悦于中心城的处处繁华，同时又心安理得地接受白塔对莱温与她的馈赠：临近中心城居民区的一间公寓，和绰绰有余的津贴补助。

莱温对她很是大方慷慨，转移一笔必要的生活基费后，将存储津贴补助的交易芯片抛给她，让她随意去安置一些生活用品。而他匆匆赶往学院报道，临走前他让她“在这随意住。”

朱迪满心欢愉荡漾，以女主人的心态点点滴滴地布置公寓的每一处空间，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莱温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跑去学院打听过莱温的行踪，帝国学院的警卫队拦住她，她面对袖标上绣着白塔标志的高大警卫，失去了她在地下城里如鱼得水的自得。她看着学院门口来来往往穿梭的奢华飞艇，从飞艇上走下的优雅人群，她曾经在地下城骄傲的美貌与年轻在巨大的阶级鸿沟前被击碎得一塌糊涂。

朱迪怯懦地说她是来找自己的男朋友的。

警卫队的男人不在意地掀动眼皮，他颇有一些好笑地对面前这个娇小玲珑的性偶说：“哨兵的伴侣只会是向导。小姐，你不知道你的谎言很拙劣吗？”

他指向门口悬浮横跨的巨幅显示屏里的招生宣传影片，此时此刻莱温英俊的面庞刚好一闪而过。他努了努嘴，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艳羡与隐约的嫉恨。

“他，时隔多年难遇的S级哨兵，在他尚未入学前，整个白塔军事学院都为他欢呼。他注定要成为帝国的明日之星，数不清的橄榄枝从贵族高门抛向他。从他进入学院开始，交际沙龙的舞会名单上总会为他留有一席之地。所有尚未精神结合的单身向导正排队等待与他进行匹配测试。”

朱迪痴痴地凝望着被放大的莱温的俊脸，从他挺直的鼻梁向上，视线聚焦在他深邃温柔的双眼。她像被打了一剂鸡血，旁人对莱温的吹捧与追逐让她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荣辱与共的骄傲，她情难自禁地遐想：“这是我的男朋友啊。”

把这句话在内心反复咀嚼，她变得开朗和自信起来。她之前为之自卑的金钱与社会地位、上流社会的格调与优雅品味在她这里成为浮烟散去。她想，如果和莱温在一起，她迟早会拥有。

她甜甜蜜蜜地对着警卫队的男人说：“那正是我的男友。”

可她预期想要得到的谄媚笑容并没有出现。对方以看待精神病人的眼神从上往下打量她，然后对对讲机里说道：“又来一个追求S级哨兵的疯子。”

016.命运的馈赠

超感官控制训练、精神防御学、战术协作理论，哨兵近战格斗技巧、精神同步作战……

莱温在白塔的时光飞速流逝，他像一块掉入海洋中的海绵，疯狂地利用一切可近的资源来汲取知识。他的同学、指导老师在短短的叁个月里见证他惊人的成长速度。

又一场周考核，在失明与精神干扰的双重状态下莱温干脆利落地在叁招之内迅速解决掉叁名教官，白塔的自动动作追捕分析仪器给出考核结算，极限反应、潜意识战斗能力与无光环境战斗全部达到最高评级S+。

“天才，无与伦比的天才。”

莱温从封闭格斗场出来时，指导老师德克斯特，S级哨兵，象征性地为莱温鼓掌，零星的掌声显得漫不经心，但口头的表扬一句不落。

“操作、意识、直觉，每一项你都做到满分。就像你越过漫长的成长时期，一下子就达到你人生中精力与经验的巅峰状态。”他打量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描摹勾勒莱温的脸，“这会让人很好奇你的成长环境，是如你所说的平凡地在一位单身母亲的养育下成长的吗？”

“老师。”莱温神色自若地回答，“我的母亲很平凡，她只是一位建筑工人。她每日只有四件事，吃饭，睡觉，工作，以及感恩白塔。就像地下城无数个平凡的母亲一样。”

德克斯特右手递给莱温一块干净的毛巾，抬起左手查看手腕上终端显示的日程安排。

“下一场，精神同步作战。你是想逃课还是让我直接为退掉？”

“请退掉，老师。白塔没有我想要协作的向导。”莱温微笑回复。

经验丰富、直觉锐利的德克斯特在与莱温短暂的叁个月相处中见证着青涩少年的骇人巨变。初来乍到时，穷酸的地下嬉皮乐队文化衫，地下城贫民区的蹩脚口音，还有无法隐藏的局促不安的小家子气神情，综合起来得出的人物侧写：出身低微的天赋少年，放养长大，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与家庭的关系淡薄。

现在的他褪去青涩的壳，身形连同皮下的骨骼在白塔如雨后的青竹，节节拔高，傲然挺立，锋芒毕露地展示他无与伦比的天赋与才能，得心应手地应对中心区复杂的人际关系，精妙地维持他在各大抛出橄榄枝的家族之间的平衡，偶尔藏在睫毛阴翳之下的幽深瞳孔流露出对野心的渴望，以及深深的自卑。

正是这一抹自卑让德克斯特从百来个有潜力的少年中瞄准了他。他的成长，让被驱逐出政治漩涡的德克斯特原本单调乏味的学院生活变得妙趣横生，他津津有味地扮演最讨人欢心的那类师长，风趣幽默又细致入微，倾囊相助又期待回报，持有威严又愿意为他偏心的学生给予特权。

“老师。”德克斯特发现少年还停留在格斗室外的走廊，莱温显露出恰当的好奇与恳求的态度，“您愿意陪同我去学院校史馆吗？”

“我以为你更愿意去参与那群追捧你的男生的猫鼠游戏。”

“比起毫无目的地释放求偶荷尔蒙与挥霍无处安放的精力，我更倾向沉浸在历史中寻找过去的幽灵。”

德克斯特应允莱温的请求，他们并肩行走在学院的林荫大道中。

“你为什么至今不进行向导匹配度测试？”德克斯特早在一个月前接收学院高层的指令，要求他与莱温沟通并尽快安排向导检测。可惜的是，少年拒绝的态度非常坚决。

“因为我只与最强的向导进行匹配。”少年口吻平淡，却无比傲慢。

德克斯特认为这是一个推辞的借口，他微微一笑，并不着急从少年的口中获得真相，他转而和他谈论起接下来的交际舞会。

他遣词造句显得小心谨慎，并不想过早地干涉青春期少年的感情纠纷。“我听说最近外面有一个女孩一直在找你。”

“是有这样的事情。”

“你们是什么关系？”

“如您猜测的那样。”莱温聪明地将解释权交给德克斯特。

中年颓废大叔德克斯特意有所指地说：“年少的悸动也许纯洁美好，但对于哨兵来说，精神匹配的重要性高于一切。当你成为哨兵时，你就不再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老师，如果是这件事请您放心。我只会被向导吸引。”有且只有一位向导。

“我们到了。”莱温停在校史馆的感应门前，让出虹膜扫描的位置请德克斯特打开大门。

“我很好奇老师您是哪一届进入学院的？当年在学院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莱温与德克斯特从门口白塔的起源介绍开始，一步一步跟随年份的尺度逐步向藏馆的深处走去。

“前卫国战争时期的事了。在我快毕业离开的那一年，学院新来四个疯子。说来也巧，他们也是来自地下城。”来自中心区与地下城中间地带的悬都区，以交易与商品贸易为特色的城区，生活富裕的市民德克斯特由此对地下城记忆深刻，来自那里的人，腌渍着无法遮掩的渣滓气息，携带七宗罪的丑陋欲望，带上道貌盎然的伪君子面具，搅动得学院永无安宁。

莱温停在他的目的地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闪烁着历年来走出学院的杰出校友。真人大小的人物半身像一一涌现，辅助他们的军功勋章与事迹简介，还会贴上当时报道的剪影或电视录影。

莱温滞留在原地，他耐心地等待人物出现、退场。

“你在找谁？”德克斯特在莱温的身后询问，他陪同莱温观看起杰出校友留影，大大小小的战役、数不清的议会外交、改变战斗格局的军火发明、颠覆世界的意识黑墙构建出白塔学院的辉煌历史。

莱温极为轻声地说：“来自地下城的校友。”

他们看完所有的人物介绍，偶尔零星闪过的来自地下城的人物功绩在衬托之下显得平庸至极，莱温并没有找到他期望的答案。

德克斯特平静地说：“学院会消除不再符合资格的人选。那四个疯子，他们曾经都在榜单上，后来他们全部被抹消，从惊才绝艳的新星跌落沦为丧家之犬。”

“白塔慷慨地给予他们命运馈赠的果实，自然也能够轻易地收回。”

他转而望向莱温，“他们的存在痕迹被完全抹消，连我也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与事迹。我只深刻地铭记着：有四个疯子的存在。”

“所以孩子，记住我的劝告：服从白塔的意识，服从你身为哨兵的命运。”

017.幻想情事

与德克斯特在校史馆告别的莱温答应会进行一次与学院内现存向导的匹配测试，他依旧拒绝学院为他安排的月度向导安抚，坚称他的精神识海敞亮如白昼晴空，最多偶有几朵云飘过。

德克斯特抚摸下巴，表示喜欢莱温的这个比喻。

天已经黑下来了，莱温错过学院餐厅的饭点。正当他准备回宿舍食用营养液时，朱迪的通讯请求跃在他的终端顶端。

这已经是他今天接到的第七个通讯请求。他并不想当个毫无回应的冷暴力渣男，他深呼吸一口，接通通讯。

“莱温！”朱迪清脆的嗓音沾染上粘稠的焦灼，她欣喜地看到莱温身着学院军装的模样，如此的身姿挺拔、高大英俊。

她蹦豆子般哔哩啪啦地开口：“今晚你回不回来住？”

“朱迪。”莱温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我当初答应的只有带你来中心区。”

“可是莱温……”女孩抽泣起来，“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独。我有尝试走出去，去中心区的性偶俱乐部应聘，但是他们嫌弃我土气不解风情。我每天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想你。”

莱温看着女孩潸然泪下的脸庞，眼睛蒙着水做的帘幕，她用她的可怜演出哭泣的动人之感，那是陌生于母亲冷淡面容的生动。

她小声地抽泣，“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回来就陪我过生日？就今天一天。”

……

莱温来到公寓时已经临近午夜零点，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心头盘着火似的冒热气。这个年纪的少年，不会擅长应付女人的眼泪，也许是出于可笑的英雄主义或大男子主义，让女人落泪是个可耻的行径。

朱迪抱膝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她不自觉地开始啃咬指甲，像是无意识的安抚动作，目光空洞地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这一定是因为她还没有得到莱温！她基于她的叁年性偶经验总结出促进男女之间关系的猛药——性爱。纠缠的呼吸，肉体的粘连，她过往的每一个男人都喜欢在床上给出允诺，虽然她此前并没有奢望去兑现过。

但是，那是莱温。牙齿撕下一块死皮，掀起一块嫩肉，细微的血液流出，她下意识地吮吸起来。温柔的、强大的、信守承诺的、可靠的莱温，他是她最大的依仗与依靠。

警卫队打发她的话尖锐地刺向她的鼓膜和神经，“哨兵的伴侣注定是向导”，为她揭示一个残忍的未来：莱温会离开他，和另一个陌生的向导身心结合。她幻想出来的莱温与其他女人接吻做爱的画面仿佛在凌迟她，在她惴惴不安的心头敲锣打鼓。

她一定要得到他。她在今天暗下决心，如果莱温在零点前出现，她就一定要得到他，与他建立深度绑定，抢先他与向导结合前成为他的家人。她想要和莱温的婚姻。

上天听到她的祈祷，她听到门外莱温徘徊不前的脚步。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她冲到门口，打开大门，猛地扎入他的怀中。

莱温的怀抱渗透出寒冷的夜色，她拉着莱温走进房门。客厅的餐桌上是她早就准备的道具：爱心形状的生日蛋糕，顶端嵌着一颗水晶剔透的水果硬糖。她点燃蜡烛，又命令智能管家关闭所有的灯光。

空间里氤氲出摇曳的烛光和暧昧的氛围。站立在餐桌前的莱温静静地等待朱迪吹灭蜡烛，许下愿望。

下一秒，柔若无骨的一只手抚摸上他的阴茎，以点拨的手法在绵软组织上煽风点火。朱迪的身体随即贴身上前，她缓慢地屈膝向下，微睁双眼观察面前已经具备成熟男人体格的少年的反应，等待他的勃起与情动。

可令她难堪的是，迎面淋头的呕吐物吐了她一脸，刺鼻的味道混合酸败的食物和胃液，从她头顶的发丝贴合面部滴落。朱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恼羞成怒，牙齿紧咬她的下唇，咬破皮流出血。她的整张脸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羞耻与愤怒燃烧尽她的理智。

“我就这么让你反胃？！”她高声尖叫出来，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在莱温的胸膛，一下又一下捶打他的心脏。

“你这个阳痿的废物！”她大声怒骂。她过往对莱温的滤镜和美好幻想被顿时击碎，跌落成一地的残渣，她恍然大悟般清醒，此时此地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哨兵从一开始就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他不是单纯的不谙世事，正如她刻意的撩拨与点火并不能激起他的半分情欲。她于他而言，是地下城的猫猫狗狗，是养在阳台的植株，是他对抗母亲的工具。一个证明他长大成人能够脱离母亲的道具。

她哀哀哭泣起来，质问莱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我只想和你成为家人。”

“可家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莱温开口说：“我已经有母亲了。”

“所以，对不起朱迪，我不能和你成为家人。”

他转身离开公寓。

朱迪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留下这间公寓和存储芯片，这是他最后的一笔馈赠，也是朱迪从被制造出来到现在为止最大的一笔馈赠。她曾想牢牢地把一个男人抓在手中，认为这是偏心的命运女神为她安排的苦尽甘来、时来运转的爱情剧本。她的英雄拯救她于苦难之中，又允许她的步步接近。性偶的启蒙教育脚本都是这么编写的，她为此深信不疑。

可她并不知晓，爱情剧本的结局之后是怎样的。制造者并不需要她知晓地位的不平等，爱情与社会资源交换的本质，他们只需要性偶如同陷入爱情的蛾子，飞蛾扑火般在一个个夜晚与床笫间演出喜闻乐见的痴爱模样。她恰好接受的是这个剧本。更多的剧本，虐恋情深、强取豪夺、插翅难逃一一被导入其他性偶的脑机接口。

离开的莱温坐在他学院宿舍的桌椅上，他发泄般套弄着自己半勃起的阴茎，手劲很大，肉皮与掌心撸动撞击的微响，他模仿母亲搓弄把玩这个玩意时的节奏与手法，七个日夜的厮混与搓磨卑鄙地让他的阴茎认主，连他自己的右手都难以唤起和纾解他青春期萌发的性欲。

“嗯……”他喘出声。

眼前隐隐约约出现女人垂下眼的模样，有一次他实在是憋得很了，女人脱下她的背心，将他坚硬挺翘的阴茎夹在她挤出来的双乳间上下搓动。粗长勃发的茎身出入在柔软细腻的乳肉，被刺激得龟头溢出淋淋水光。他发狠地一记顶弄顶到她的下巴，让她的牙齿嘭地咬合在一起，脸上泛出酸楚的神情，眼尾晕出情动的潮红。

那一记，他兴奋极了，柱身仿佛陷入奶与蜜之地，顶端的马眼翕动间让她的肩颈下颌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他“啊”地呻吟低喘，一边回忆性事一边加快动作，修长骨感的手指关节被摩擦泛红，他模仿那一次的撞击虚空向上顶弄，撞在他的虎口上，卡进圈起的圆口间，迅速箍紧。又是几声闷响，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下。

他大汗淋漓地闷哼出声，跌进他眼里的汗珠朦胧间让他虚幻看到女人脸上的几缕线状精液，他看到女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舌尖勾起粘稠的白液，涂抹在她的口腔内部。

这当然没有真实发生过，他不过是在幻想淫靡的色情性事。

“妈妈……”他喃喃呼唤。

018.我是你的孩子

等莱温掀起的狂风浪潮平息，他前往白塔奔赴一个远大前程成为所有人的共识，L重新返回她落脚的风情街小公寓。多亏她当初租赁时坚持添加智能管家功能，封闭许久的房间并没有积尘的霉味。这段时间以来，空气净化系统可靠地运转，她喜欢的海盐味空气清新剂得到及时补充。

“主人，欢迎回来。”停顿了一会，智能管家继续：“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L回复。

“请设置今日日程。”智能管家提醒。

L在空中拉开工具条中的日程设置，添加体能训练以及与组织会面后，便浏览起其他的应用程序。点开电子邮件将所有推销广告设置为一键已读，广播电台中添加两叁个娱乐电台，她打开家庭账户设置选择将莱温移出管理员。

“主人，莱温是不回来了吗？”

“嗯。”

“其余权限是否一键解除？”

“是。”

“好的，主人。”

不知为何，L从智能管家的回复语调中听出一丝愉悦。她继续操作全息界面，意外地看到一项全新的程序被加进她的工具条中：“沉浸式全息性爱”。

她饶有兴味地点进去，发现是由一家全新的科技公司开发的新应用程序，可以量身定制虚拟性爱对象的身体数据与样貌，从多种选项中组合搭配喜欢的体位、动作、力度、频率、情景对话、震动模式、射精/潮喷与否。应用程序的标语则是：最强的隐私保护与最真实的虚拟性爱体验。

独特的卖点还有一条：可从记忆中抽取并复刻过往的性爱经历，做到一等一复刻还原。不通过真实世界的触碰，仅通过神经末梢的刺激与精神链接构建起记忆宫殿的做爱体验。

“这是后台默认更新的吗？”L指着全息人头像的叁维点图图标询问智能管家。

“是的。目前该应用程序处于试验阶段，主人是否愿意成为第一批内测用户？”看更多好书就到：p owe nge1.c om

“核验隐私条款。”

半分钟后，智能管家回复。“隐私条款核验正常，主人的各项权益会得到充分保护。”

“那就来吧。”

说罢，L走向客厅的折迭沙发，脱下外套。门窗的遮光帘在管家的操纵下自动拉下，昏暗的夜灯随即亮起，便于全息投影在明暗度对比强烈的状态下完美呈现。

L直接一比一导入数据捏出青年时期莱斯特的脸，到输入身体的数据时候，她坏心眼地将莱斯特的阴茎维度缩小一点，过去每次都需要充分的前戏与口活才能滑溜顺畅地来回抽插。出于效率考虑，她不介意折损他的男性性征来缩短前戏时间。

至于喜欢的体位、姿势、动作、力度等问题，她选择一键默认，毕竟在性爱上她并无特殊偏好，只要技巧到位，就算只舔阴蒂她照样可以高潮。

等待的间隙，她脱去其他的衣物，赤身裸体地背靠在沙发上，翘起腿。不一会，一个全息投影的“莱斯特”出现在她面前。

他还穿着在学院时期的制服，坚挺的肩颈与脊背在制服的衬托下越发笔直锐利。他像和一位长久未见、某日久别重逢的老友打招呼。

“好久不见，苔丝（Moss）。”

“是啊，好久不见。”L的声音发紧，暗哑异常。

“莱斯特”在暧昧混沌的夜光灯下眸光流转，似有引力一般勾着L从高处坠落，连声音都复刻得别无差别。莱斯特独有的低沉音色扰动他的每一个音节都带出共颤的共鸣，撩拨地L心头泛苦。

“这次，你想怎么玩？” “莱斯特”半蹲在她的裸体面前，微掀眼皮，凝视着L。

“舔我，最快速度高潮。”

奇妙的感觉，像灵魂从肢体出窍，她分离出一部分意识悬停在空中，冷静地观望着事情的发展。她心知肚明全息投影并无实体的存在，触碰下的阴阜按压、阴唇舔舐、阴蒂揉动，什么都没有。

她冷眼旁观一部分的她被舔得仰颈，脚趾绷紧，“莱斯特”的半张脸深陷在她的阴阜中，鼻尖抵住阴蒂，先是左右来回轻轻蹭弄，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猛然顶撞起发肿膨大的蒂珠，模仿阴茎龟头撞击的模式，一下又一下地杵着、顶弄着，舌尖探出，接替鼻尖软骨的攻势，袭吮阴蒂，连击颤音似的逗弄起伏，在口腔造出的封闭深海中，阴蒂置身于舌尖狂浪之中，忽儿疾风劲雨雷阵般停息，绵绵细雨又覆上，开始轻柔地吮吸。

阴蒂肿胀通红，快感却灵异地持节攀升，不是循序渐进累积的酥爽，倒像是一个阶段连着下一个突破性的阶段，她没忍住地叫出声来。直到一大股黏液从穴口涌出，舌尖见好就收从蒂珠移开，钻入穴中将喷涌的黏液吸裹，卷进舌根。

由于没有真实的吞咽食道，流下的水液失去支撑，滴滴答答地落在劣质沙发的面料上。L虚空夹紧“莱斯特”的头，大腿内侧触碰到的只有另一侧的软肉。

释放后精神松软的L隔空拍了拍“莱斯特”的脑袋，“莱斯特”安静地跪地后退几步，双手的幻影迭在L的膝头，等候她进一步的指示。

“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制造出来的“莱斯特”。”

情事过后的L眼神没有沾染丝缕情欲，反而淡漠而深邃，幽深得如封闭的深海，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与“莱斯特”共享着相同特征的脸。

“重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背后是谁？”

时间在沉默中被拉得无限漫长，空气凝固，在全息投影的流光溢彩中，“莱斯特”的身躯开始虚化，数亿的矢量点在空间重新组合，一张年轻于学院时期“莱斯特”的脸与些许缩水的身体出现。

他的眉头微微扬起，仿佛在衡量测评自己的失当细节。画面逐帧而过，从头播放的回顾中他发现在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

他在开始之初就情难自禁地发音时唇瓣的上下轻柔触动，舌尖抵住上颚时的微颤，呼唤起她极少数人知晓的爱称，那个只在极为亲密之人间唇齿流转的外号，生长于阴暗角落的强韧苔丝。

“妈妈。”他开口呼唤，目光铮铮，“我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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