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版小说完本

首页 >长篇小说 / 正文

如是说(先婚) (31-39) 作者:EIGGAM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8-09 10:50 长篇小说 7610 ℃

【如是说(先婚)】(31-39)

作者:EIGGAM

---------------------------------------

31

叩叩——

敲门声从试探转为急促,指节叩击实木门板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鄢琦蜷缩在隔间角落,冷汗将鬓角的碎发浸透,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不要——”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指尖深深掐进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阻挡记忆的洪流。然而门把手却忽然被外力拧动,金属齿轮咬合发出的咔嗒声让她浑身剧烈颤抖。

门外的人听见她的抗拒,反而更加用力地转动门把,另一只手同时拍打着门板:“鄢琦?”

“不要……”她哽咽了一瞬,从小门底下的门缝里看着来人的影子,呼吸都变得滞塞。鄢琦无力地闭上眼睛,鄢鼎怒斥她理财课程成绩不达标时的表情似乎还在眼前,那天他就是这样把10岁的自己关进漆黑的阁楼。

而母亲在门外和他奋力争吵,也是这样努力去尝试打开那道关着她的门。

那天,周芙伶说,“琦琦,是我。”

“鄢琦,是我。”记忆与现实重迭,门外女人的声音和母亲周芙伶的呼唤渐渐重合。鄢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鄢琦,你在里面?没事的话,回我一声吧。”

女人继续说着,语气里带了些许疑惑和焦急,她继续尝试着推门,却对上锁的门毫无办法。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闯入。男人沉重的皮鞋声与女人急促的高跟鞋声混作一团,两种声线同时呼唤着她的名字——与记忆中的场景完美重合。

“琦琦!”

砰——

男人没再敲门,而是直接暴力撞开了洗手间的小门。鄢琦甚至没来得及睁眼,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整个抱起。她下意识攥住对方的丝质衬衫,将脸深深埋进那个熟悉的颈窝,泪水瞬间浸湿了挺括的衣领。

雪松和皮革的气息带着极强的倾略性,此刻却成了她的港湾。

关铭健挡住她苍白的脸,用西装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身躯,侧身时眼神如刀锋般扫过杨萌,“今天的事,你当没看见。”

他匆匆地离开,眼神警告着方才一直跟随着鄢琦的服务员,大步从最角落的电梯离开。

电梯门合拢前,匆匆而过的酒保只看见那位素来优雅的关太太,正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揪着丈夫的领带,而关先生护在她后脑的手掌却青筋暴起。

“来杯酒,”许尧忽然挡在他探究的目光,眼色冰冷地盯着酒保,直到他满脸恭敬地递上塞满冰块的自由古巴时,许尧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该闭嘴,就闭嘴,嗯?”

---

“琦琦。”

他将她冰凉的身躯紧紧裹进羽绒被里,指腹怜惜地摩挲着她尖削的下颌线。余光扫过梳妆台,那个银质药盒里的四粒喹硫平,依然完好地封在锡箔中。

四颗喹硫平,一颗都没少。

他反手解开西装马甲的第二颗纽扣,从内袋里拿出另一个药盒,将含片拆开,拇指抵开她紧闭的唇瓣,药片落在舌尖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颤了颤。

“没事了,”他的掌心顺着她单薄的脊背下滑,能清晰摸到凸起的脊椎骨节。

吻落在她汗湿的额角时,尝到咸涩的泪水,他心头钝痛,“别怕。”

鄢琦哽咽着睁眼,药片的苦涩从口腔传递到大脑,药物的压制让神经疲软下来,她靠在他的臂弯,小声地问:“你有很重要的事吧?”

“快去……”

关铭健截断她的话,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我哪都不去,琦琦,今晚我陪你一会。”

她艰难地摇头,发丝在真丝枕套上沙沙作响。可心口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她盯着他那条深灰色的领带,忽然苦笑了一声,歪倒在他身侧,蜷缩起身体。

“Alex,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没有,”关铭健拧起眉,低下身子将人整个捞起,抱到窗边,陪她看着漫天乌云,“琦琦,不要说这样的话,也不要这样想。”

“这段时间我一直心里不舒服,”她摇了摇头,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以往从来都没有。”

“像是一种迷茫,又像是一种空洞,一种软弱,总之好像我开始期待什么,想要抓住什么,可却开始恐惧最后我的手中一无所有。”

关铭健忽然掐住她的腰,紧紧盯着她黯淡的眉眼,“琦琦,你在期待什么?”

“……”她抿了抿唇,想起医生的话,她知道是时候和枕边人好好谈一次,可她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期待强大,期待靠自己争取到自由,”身体里那个女孩又再次出声,只是这次她没了讥讽和跋扈,悄悄地在她的沉默间替她回答。

丈夫的目光太锐利,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一般,鄢琦望着他紧绷的嘴角,为心里的那个声音感到心虚。梳妆镜映出两人交迭的身影。她看见自己苍白的唇开合又抿紧。

她眨了眨眼,轻声回答了他的话:“期待你之前说的,去创造的新生活。”

男人凑近了些,呼吸近在咫尺,眼神却骤然变得偏执,“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新生活里,有我吗?”

窗外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鄢琦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呼吸微滞。

他的问题太重,像一块石头沉进她混沌的思绪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立刻给出答案。她一时有些仓皇地奔向内心深处的那个女孩面前,却看着她也同样愣住,说不出话来。

关铭健的指腹仍按在她的锁骨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像是某种无声的拷问。他的眼神太深,深到她几乎要溺毙其中。

“……我不知道。”她终于轻声开口,嗓音有些哑。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指节微微绷紧,却又在下一秒克制地松开。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潮汹涌,却又被强行压抑。

他早该料想到,想要得到她的爱是件很困难的事。可当她下意识躲进自己怀里,无声地依偎在他肩头索要安全感时,他差点以为,他真的能打动鄢琦。

贪心不足。他总是这样,最后发现越要越多,越来越走不出来。

良久,他低笑了一声,指腹轻轻蹭过她发热的脸颊,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没关系,琦琦。”

“我会一直在。”

——不管你想不想。

他忍住后面半句话,松开她,转身走向衣帽间,背影挺拔如常,仿佛方才的逼问从未发生。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身体里另一个冷静的自己忽然开口,嘴里一边念着,一边写下:“爱情是牢笼,是捆住双方的枷锁。”

“所以你想要自由,就要摒弃这些感情的牵绊,”她的叙述不带一丝感情,合上笔记本的声音大得像要震碎她的耳膜。

另一个自己也抬起头,定定地望向她,话语里带着坚定:“而且他给的枷锁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鄢琦望着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酸涩又沉闷。大脑中的另外两个声音像是鬼魅一般,呢喃得她喘不上气。

她冲向半掩着门的衣帽间,望向镜中丈夫的倒影,一字一句地说:“Alex,我们不要这样相处,好吗?”

关铭健的手指还搭在衬衫纽扣上,布料半褪,露出肩胛处一道陈年疤痕。衣帽间的感应灯亮了又亮,此刻他却觉得有几分刺眼。

“你想怎样和我相处?”

落地窗外的暴雨突然变得猛烈,雨鞭抽打着玻璃,仿佛要击碎这脆弱的对峙,空气都几乎凝固了一般。

“我需要一点空间。”

她试探着开口,看男人一步步转过身来,走向自己,衣帽间的镜面映出他骤然僵直的脊背。

“空间。”男人复述着她说的话,轻轻地笑了一声,眼底却一片寂寥,他在鄢琦身前站定,握着她的肩,继续问道:“琦琦,你可以说得再清楚一点。”

鄢琦深呼了一口气,勇气几乎在他这幅凌厉的样子钱耗尽,可她强忍着站定,看向他:“我想要你尊重我的个人自由,而不是时时刻刻监控我的一举一动。”

“我想自己创造和选择新的生活。”

关铭健的鞋尖踩上她的裙摆,他捏住她的肩,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獠牙,“琦琦,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杨萌,这种事情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可是你的新生活里没有我。你却让我放手尊重你的选择?”

他死死盯着她泛红的眼眶,“鄢琦,我做不到。”

---------------------------------------

32

“死结。”

脑中那个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她透过鄢琦的瞳孔看着男人隐忍到极点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从第叁视角审视着他们,“你认为要有自由的选择权,才能分辨清楚你能否爱他;可他却要你确认爱他,才能给你所谓的自由。”

鄢琦猛地摇头,下意识想要驱散她的话,发丝扫过关铭健紧绷的下颌。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彻底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暴戾。

她被狠狠按在红木衣柜上,后背撞得雕花纹路生疼。男人的右手铁钳般扣住她后腰,左手强迫她仰起头接受这个惩罚性的吻。衣柜把手硌在腰窝,疼痛与窒息感同时袭来。

他吻得很急,重重地咬了口她柔软的下唇,舌尖敲开她的齿关,掠夺着她口腔里的空气。

“唔……”

鄢琦吃痛地惊呼一声,却引来丈夫更凶的亲吻。男人舌尖顶在她的上颚柔软处揉蹭,轻而易举地熄灭她的理智,将滚烫的温度和怒火过渡给她。

她无力地抬手,指甲陷进他强健有力的手臂,用尽全力也丝毫无法撼动他。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又急又恼,恼他这般油盐不进,毫不退让,又气她自己对他毫无办法,身体感官甚至渐渐开始想要向他投降。

“……”

眼泪砸在他手臂上,微凉,却像是烧沸的水,烫得他心头发慌。他松开妻子红肿的唇,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保持着禁锢的姿势,重重叹了口气。

“Alex……”她连声音都在颤抖,指甲在他手臂上留下的血痕像十枚小小的血色月牙,“我不懂。”

“明明我常常伤害你,我有抑郁和解离,可能永远做不了一个正常的妻子。”

“为什么是我?”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心口发胀,“因为我是鄢家的女儿?”

“不是。”

他果断地否认了她的话,紧紧拥住她的身体,高大的身躯将她罩得严严实实,暖黄的灯光在他的沉默间暗了下来。

他抓起她戴着婚戒的手,强行按在自己肩胛的伤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她掌心下跳动,像是有了生命。他近乎虔诚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琦琦,联姻的对象可以有很多,可我身边这个位置,我只想要你来坐。”

“你问我为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捏紧她的指尖,“我也想知道。”

衣帽间突然陷入黑暗。

衣帽间的黑暗吞没了所有光线,只剩下窗外偶尔闪过的雷电照亮两人交错的呼吸。

停电的瞬间,他下意识护住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赤裸的胸前,“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那场马术比赛上,我远远地看见你自信明媚,就算最后出了事故,也还是倔强坚强。后来我去打听了你,他们告诉我,你是鄢琦。”

“我对你很好奇,后来想在酒会上和你认识一下,却看见你爹地把你拉到角落数落了一通,我听不大懂粤语,可是我看见你哭了。”

“等你回来的时候,依旧优雅得体地和其他人寒暄,照顾宾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过去以为你这样的独生大小姐理应是没有烦恼的,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狭隘。”

“你所有的局促,所有的隐忍和难过,我都好像能感同身受一样,”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无力地扯唇,不再用充满倾略性地眼神看着她,“琦琦,我是私生子,这叁个字跟了我二十九年。”

“我说能感同身受,是真的能。”

“可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一样生活在被否定的泥潭里,你能长成善良坚韧的样子,可我……”

“如果我说,我也不想这般满手鲜血,你信吗?”

他轻笑着摇头,“我不想虚伪狡诈,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后来为了反击,再后来,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琦琦,”他在黑暗中望着鄢琦含着泪的眼睛,嗓音闷哑,“有时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都活在赫胥黎的试管里?”

“这里的所有人看上去都好像是被拔出消极情绪的阿尔法,不被允许去读莎士比亚,不被允许表达和铭记。”

“可那些痛苦,那些疤痕,都存在,我却不得不将构成我的那部分剜去,装成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但是琦琦,你像是那个勇敢去读莎士比亚的人,是你带给我新的希望和可能。”

鄢琦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某个深埋已久的疑问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过去她不懂,为什么他总在她发病时寸步不离,为什么连最暴怒的时刻都会为她留台阶下,可现在她真的懂了。

这个认知让她本能地后退,却被他的皮鞋尖勾住了裙摆。真丝布料撕裂的声响中,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浓烈的感情被他诉诸于口,像是架在两个人头顶的枷锁,她得到了答案,却出于意料地立刻想逃。

“你可以用一辈子想怎么面对我,你也可以继续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关铭健拂动她的长发,轻叹一声,“可是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们之间,没有生离这个选项。”

“……”

呼吸凝滞在胸口,她无声地叹气,对他的执拗束手无策,只能仓皇地转移话题。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肩胛上的疤痕,那道伤痕早已愈合,表面覆着一层光滑的皮肤,触感微凉。

“这里,是怎么伤的?”

“我父亲打的,”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听信了别人的话,罚我跪了一整天,问我认不认错。”

鄢琦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伤痕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当年的疼痛。

“我没有做那件事,可他不信,戒尺原本只是抽在后背,最后那一下……我没忍住,晃了一下,戒尺就砸进了左肩。”

鄢琦皱起清秀的眉,轻声问,嗓音微微发紧:“是不是很疼?”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记得了。”

可鄢琦分明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像是身体仍记得那种痛楚,只是理智早已将它封存。

“不说这些了,”他摇了摇头,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浴室,指尖在墙面上摸索着开关,却只听到空荡的咔哒声。

“水应该还是热的,”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只是停电了,过会儿会冷下来。”他试了试水温,确认无误后,才松开她的手,“趁现在,先洗漱吧。”

隔着磨砂玻璃门,他的身影模糊而高大。他转身要走,手里还攥着她换下的晚礼服,丝绸面料在他指间垂落。

“Alex。”

鄢琦突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手腕。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下一秒,白色的烛光在他掌心亮起,

烛火倏然跃动,暖黄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淌。火光映照下,他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边,而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振翅欲栖的蝶。

“既然...”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烛光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水一会儿会冷...”

耳尖的红晕一路蔓延至锁骨,在烛光下无所遁形,羞赧让她没再说下去。

关铭健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你确定?”他哑声问,拇指碾过她烫红的耳垂。

“嗯……”她的应答声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再次吞进喉咙里。他反手吹灭蜡烛,随意丢在一旁,挤进了淋浴间,直接打开了花洒。

---------------------------------------

33

他单手将鄢琦抱在臂弯里,将她抬到和自己相同的高度,摁住她的后脑,又凶又急地吮吻她的唇。

花洒的水声淅沥,在初秋微凉的夜晚,激起一阵雾气,笼罩在赤裸相待的两个人身旁。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走廊走动,大声维护秩序,可他们却恍若未闻,藏在狭窄的淋浴间里,任由理智被水流冲走。

清水从他的额头滴落,砸在她的鼻尖,却像砸在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鄢琦用力推开他的肩,脸颊藏在黑暗里红了个透,她小声地说:“快洗,热水要用完了。”

男人懒懒地笑了一声,替她拿起一旁的沐浴乳,大手揉搓起泡后,暧昧地抹在她的胸前。

两根手指刻意掐过她挺翘的乳尖,粗砺的手掌反复揉擦着雪白的乳肉,他微微低头,把她的抗议吞进腹中,轻柔地啃咬她的唇。

鄢琦下意识想要后退,后背却贴上了冰凉的玻璃,冰得她直往前躲,直接砸进他的怀里。

他闷闷地笑,指节微微用力,托住她饱满的胸乳,捏得她说不出话,出口全是破碎的呜咽。

她被侧抱在他怀里,双手忍不住探向胸前兴风作浪的大手,想要将他移开。可她双手捧住他的手腕时,男人却刻意曲解她的意思,轻轻咬了口她的耳垂。

“琦琦想自己来?”他抬起手,摁低她的手,强迫她的手掌揉擦起泛红敏感的乳尖,声音暗哑着威胁,“自己捏。”

“我不要……”

她想收回手,却被男人反手摁在玻璃上,男人从背后压低她的腰,强迫她撅起臀,抬手就在臀尖上抽了一下。

“呜……”

她绞紧腿,却没拦住男人再度扇在腿缝中。隐秘的羞耻感和酥麻传遍全身,她咬着牙抗拒,可后腰却被压得死死的,整个人只能半趴在冰凉的玻璃上,面对着正前方洗手台旁的全身镜。

视野已经适应了黑暗,她能看见全身雪白的自己,含泪的眼目光迷离,高大的丈夫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盯着她情迷的双眼,手掌大力揉搓她的臀肉。

“你不要捏的话,”男人弯腰凑近她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鬓角,“那就我帮你。”

“反正我已经发现了,琦琦很喜欢被打屁股,嗯?”

男人反手关上花洒,力道微妙地抽在她的腿缝里,指节触碰到一片濡湿时,了然地笑了笑。他强迫妻子分开双腿,手掌再次落在她隐秘的腿心。

小巧的阴蒂被他不轻不重地扇过,她浑身过电一般软倒在玻璃上,含着泪向他求饶,“不要这个……”

“为什么不要?”他低头对上妻子哀求的目光,勾唇笑着,中指探到她发颤的穴口,“那这么多水是哪来的?”

他用力塞进一个指节,看着她涨红的脸颊,在她额头上眷恋地吻了吻,“琦琦,好湿。”

“你……”

她蹙起眉,抬头用力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忿忿地看着他狡黠的笑。

关铭健挑起眉,手腕用力,将整根中指都插了进去,指尖勾在绞紧的穴肉上,内壁上小小的凸起被他反复揉按,力道忽大忽小,似乎在惩罚一般。

“嗯……”她被男人手上忽然变大的力道抠到浑身无力,几乎是栽倒一般跌在他的手臂上,腿间的汁液顺着腿根一点点下滑,可他却站立在自己两腿间,不容许她羞赧地合拢。

“你看,”他猛地抽出,将漫长的空虚留给她,沾满水液的手指送到她眼前,在她鼻尖轻点,“琦琦,不能说谎。”

他抱起她的身体,大步迈出淋浴间,托住她的臀,把人放在洗手台上。关铭健单手点燃一旁的烛台,火焰亮起的瞬间,鄢琦忍不住向他怀里缩了缩。

镜面照出浑身赤裸的自己,濡湿的发贴在她的耳畔,皮肤泛着情动的粉,胸前带着被人揉捏过的红痕,她看上去淫靡得不像话。

男人用力分开她的腿,强迫她对着镜面露出发红的腿心,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轻喘:“琦琦,看镜子。”

关铭健威胁地拧了拧她的乳尖,直到她颤抖着睁眼,才满意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左手一路向下,男人轻车熟路地摸到湿润的穴口,中指用力塞进她紧窄的穴,拇指抵在嫣红的阴蒂上,狠戾地揉擦。

“呜呜,”她被刺激得小腹抽动了几下,忍不住紧紧搂着他的手臂,出口的声音破碎又尖细,“轻……”

洗手台上的刷牙杯被她踢倒,小脚在大理石台面来回难耐地磨蹭,她像条光滑的小蛇,在他怀里颤抖着来回蹭,快感在她后脑指数倍递增。

男人的中指用力抽插了几个来回,右手向下拉开她想合拢的膝盖,和她一起对着镜子,看向红艳艳的腿心,看着她贪婪地吞吃着,汁液顺着股沟淌在大理石上。

“不轻,我知道琦琦想要重一点。”

他轻轻地笑,却加了一根手指一起用力抽插她软下来的穴,指节微微屈起,顶在阴道底端的凸起敏感点上,拇指同时用力,一起卖力刺激着她的感官。

“啊——”她小声地尖叫了一声,小腹一阵痉挛,呜咽着高潮了。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潮红,乳尖随着她的喘息也起伏着,眼神都涣散。

“舒服吗?”

他贴着她的耳垂,微喘着问,胯下的欲望早已挺立,硬烫的一根隔着西裤布料,压迫感十足地顶在她的尾椎。

“怎么不说话?”他轻轻笑了声,看她高潮后无措地想逃,依旧将她的膝盖分到大开,指腹在她湿淋淋的腿缝轻蹭了蹭。

她的穴又忍不住开始吸吮这个不速之客,指尖只是陷入一点点,穴口就立刻紧紧地闭合,仿佛期待已久一般。

“琦琦,还想要,是不是?”

“……放我下来……”她小声地抗议,羞耻感在蜡烛微弱的光线下无限放大,耳畔都烧到发烫。

“就在这里,”他单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料,粗长的阴茎瞬间贴在她的皮肤上,“琦琦,这里只有你和我,放心。”

“我不是……”她瘪了瘪嘴,对上镜子里他如狼一般的眼神,无力地辩解,“我不要这个镜子。”

男人揉了揉她柔软的小腹,轻轻地笑:“那你该叫我什么?”

“……老公。”她不情不愿地小声喊了句,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人羞到极点的地方。

他揉捏她小腹的力道猛地大了几分。不管听几次,什么语气,他都根本无法脱敏。爱人就这样依靠自己,叫着只属于自己的称谓,就好像要永远同他绑在一起一般。

关铭健的嗓音又哑了几分,“再叫一句。”

“老公。”

他突然将人翻下洗手台,替她妥帖地铺上柔软的浴巾,下一秒却强迫她趴在上面撅起臀。他欺身而上,龟头紧紧贴上她微张的穴口外。

“骗子!”

腿肚子都在发抖,她忿忿地抬头看他,穴口快被挤开的入侵感实在太强,可对于疯狂的快感的期待却更强烈。

“琦琦,”他用力挺腰,将人插得哭出声,捏着她的下巴笑了笑,“我没说你叫了,就放你下来,不是吗?”

“连条件都没摸清就答应了,”男人坏心眼地调整了角度,微微抽出那一截插入的阴茎,又重重顶着内壁的凸起反复凿顶,“琦琦,你太不小心了。”

“你……”

她呜咽不停,后腰被丈夫摁在洗手台上,脚尖都快被他顶到离地,剧烈的饱胀感和酸麻快要把她逼疯。

阴茎又粗又烫,他又从她身上摸索出了太多技巧,根本无需太多回合,她就绞着那根肉棒想要高潮。

男人却忽然抽出,扶起她的身体,轻喘着拉起她的手,强迫她当着他的面,对着镜子揉捏自己的乳肉。

她的身体空虚到忍不住双腿磨蹭了起来,生理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她委屈地盯着镜子里的丈夫,只能乖巧地照办。

“好乖。”

他喟叹了声,双臂拥紧她的腰身,看着乳肉在她葱白的指间溢出,重重地喘了一声,强硬地将她的腿分开,阴茎再次插进她的穴里。

“叫我。”

“……老公。”

男人将她抱离地面,钳制着纤弱的腰身,用力将肉棒插得更深,深到她眼泪止不住地落。阴道顶端的敏感软肉在他的顶弄下,软烂一片。

他越操越深,越插越重,托着她身体的手臂毫不疲软,烛火替他将妻子的表情照得清晰。欲望在两个人身体里野蛮滋长,停电后的静谧和时间的停顿,好像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喘息的机会。

他可以抱着心爱的人,在狭小隐秘的空间里,想这样一起共赴极致的欢愉。

“轻……我不……不行——”

鄢琦无力地仰起头,脆弱的脖颈下是被捏红的乳肉,小腹酸胀地不像话,她隐隐能感觉到,身体在向他打开更多,可她根本无法抗拒。

卧室里的一阵手机振动声悄悄插进了他们的激情中,鄢琦颤抖着去推他的手臂,在高潮边缘的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像是张开了一般,渴望极乐。

“不管。”

他咬着牙说了句,在她耳边私语:“琦琦,现在只看我,好吗?”

关铭健紧紧盯着镜子里那个双眸失神的女人,对着花心狠戾地凿了十几下,潮热的水液瞬间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地流到地面。

她的耳畔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汹涌的高潮将她淹没,她哭着再次被丢上洗手台,正面对着他,抽搐不断的穴口再次被他抵住。

---------------------------------------

34

一插到底。

酸胀的穴肉难以适应这种强悍的入侵,她绷紧脚尖,被人撞得眼泪涟涟,声音都克制不住得高亢起来。膝弯被挂在男人的手臂上,腿心被迫向他大张,她无力地摇头,哭着想要挣脱。

可下巴被扣住,丈夫强迫她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蛊惑:“琦琦,睁眼。”

高潮连着隐约又要袭来的高潮,她已经有些分不清,只能楞楞地在他半威胁的语气下照做。

身体相连的地方汁水淋漓,他每重重拔出一次,黏腻的穴肉就随着那根涨到泛紫的阴茎一起微微向外翻开。

狭窄的穴口被崩到极致,男人猛地挺腰送回去,那根肉棒也消失在她两腿之间,可取而代之的饱胀感却强烈得让人腰酸。

她反应过来,慌乱地想要扭头逃开,可是男人却不容许她的逃避,紧紧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继续看下去。

他腰腹绷紧,阴茎也隐约变得更烫,刺激得鄢琦忍不住哭着求他停下。他轻轻笑了声,在她湿漉漉的发顶亲了亲,“琦琦,是不是又要高潮?”

他用力抽出,又强硬地插入,在妻子的目光下,挺动速度愈发快,力道也强了几分,肉体的拍击声在狭小黑暗的浴室里回荡。

阴道深处的敏感点被一一碾过一般,花心的软肉被他戳弄到软烂,穴道顶端的小口都被刺激到微微张开一条小缝,期待地吮吸粗暴的龟头。

“不……啊——”

男人松开了她的下巴,手指向下探到肿胀的阴蒂,只是揉擦了几个来回,就将人直接送上了高潮。

连续不断的高潮快把人逼疯,她承受不住地仰头喘息,摔落在他怀里,呻吟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汹涌的情欲隐隐将她对丈夫的依赖拉高了一层,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可却丝毫没有推开他的力气。

关铭健抱起浑身抽搐不止的妻子,扶住她颤抖的后腰,轻叹一声,抱着她回到了卧室。

躺在大床上的那一刻,安全感回笼,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讨好似得去捏他的手指,眼皮都红肿。

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一路向下吻在她脆弱的脖颈上。一个又一个红印烙在白皙的皮肤间,滚烫的大手顺着她的曲线滑动,不紧不慢地安抚着这具敏感到极致的身体。

“还好吗?”

他吻了吻她胸前的指印,手掌下是她逐渐平复的心跳。妻子抬眸看向他,眼底多了几分委屈,她轻轻地摇头,可怜兮兮地去搂他的手臂。

他抱起她,让人坐在自己的胯间,仍未喷发的阴茎抵在她的臀上,他盯着黑暗中她潮红的脸,吻了吻她的唇。

只是这次的吻,又轻又游离,每每浅尝辄止,分开时甚至拉开几丝涎液。胸前的手又在煽风点火,乳尖也被这般玩弄不停,一切都仿佛隔靴搔痒一般让人难耐。

鄢琦呜咽了几声,不满地迎上他的吻,在丈夫的下唇上用力咬了口,闷闷地哼了一声。

他扬眉笑了笑,盯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上钩的猎物。男人悄悄抬高她的臀,扶着硬烫的肉棒,一寸寸强迫她再次吞下。

“我不要……”

她的声音弱了下来,四肢酸软地趴在他的胸前,乖巧地蹭他的颈窝。以往她求饶都是有用的,她能看出丈夫竭力的忍耐,可是今天,他好像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乖,”关铭健粗喘着钳制住她想逃的后腰,轻轻咬在她的耳尖上,“今晚坚持久一点,嗯?”

“我——”

她的话被一记深顶拦在嘴边,出口都是破碎的哭吟,重力让他凿得更深,身体早就向他投降,毫无底线地接受他的侵犯。

她不知道受了多少次直捣宫口的操弄,到最后只能用力地摇头,身下喷出清亮的水液,和男人的精液一起,飞溅在她的小腹上。

密集又令人窒息的欢愉将鄢琦沉进深度睡眠,男人替她擦干净身体,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从他被咬破的唇间溢出,他穿着松垮的浴袍,坐在她身侧,爱惜地抚摸着她微微发热的脸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只要她留下,他什么不能给她呢?

可偏偏她想要的,就是不必留下。

当初将她留在身边,哄着结完婚,用的是利诱鄢鼎和威逼周家,可这种僵持是不可持续的,他要的,又何曾是她的迫不得已。

他还记得那个风水师傅对他说,昙花难养,强留伤根脉,愿美人不只是昙花一现。

确实难办。不允许她出门,会让她凋零,可让鸟儿出门放风,却把她追求自由的野性都激发出来。

但万事都会有办法,只是费时费心思,可只要最后的结果如他所愿,那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拧灭剩下的半根烟,轻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门铃突然响起,他皱眉看了眼墙上的古董挂钟——凌晨叁点多。

“关总,”门外穿着全套制服的警察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躲闪,“依法执行公务。”

“怎么?”

他随意地靠在门框上,不耐地揉了揉眉心,头发潮湿地耷拉在耳旁,锁骨处清晰可见指甲的抓痕。白色浴袍松垮地罩在他身上,整个人泛出一种骤雨初歇的慵懒。

“我们接到报案,”他话还没说完,电闸似乎被修好,酒店走廊的大水晶灯忽然亮起,警察回头看了一眼,制服的深蓝色被照得发青,“荣阳地产董事长庞稳死在房间内,被送毛巾的侍应生发现。”

他抬眼看了看关铭健,轻咳了声,“目前我们正在取证,需要您和夫人配合做个简单笔录。”

关铭健深深拧眉,右手放开门把手,示意警察进入会客厅,自己则缓步走到沙发前,随意坐下。

“我太太起不来,”他再次点燃一根烟,双腿交迭,“今晚我们一直在一起,有什么,直接问我吧。”

年轻警员跟着领队走进套房,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茶几上那杯凉透的龙井,茶叶已经沉底,昭示着主人回来的时间。

“关总似乎并不意外?”领队合上老式笔记本,圆珠笔在指间转了个圈。他认识关铭健多年,知道这个男人越是平静,背后的漩涡就越深。

“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烟雾从关铭健唇间溢出,在吊灯下结成灰蓝色的网,“你们是查过监控,看到庞董和琦琦攀谈了几句,才来找我太太的是么?但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酒会还没结束,我把她带回来了。”

“不止是这样,”领队望着已经认识多年的男人,叹了口气,关掉了手里的录音笔,“他在g省炒楼,私下用鄢家名义在东南亚集资,连印尼的木材商都骗了。”

“问题在于,”领队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警徽后的窃听器屏蔽器,“死者手里攥着鄢家的翡翠家徽。”

“而我们调查了一遍,那枚族徽的主人,是鄢以衡。”

关铭健放下交迭的长腿,眼神凌厉了几分,“他又在搞什么?”

他用力拧灭烟头,拳头猛地收紧,一拳砸在沙发靠背上,隐忍着怒火问:“他人呢?”

“得和我们去警局一趟,”领队摇了摇头,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关总,这样不行,一而再再而叁地踩法律红线。”

“明天他可以见律师,但他似乎主张要见他在香港的律师,我先来跟你说一声,以免——”

“影响参加这场酒会的其他家族。”

“我会派律师给他,先不要通知鄢家,把消息放回香港,”关铭健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些许狠戾,“但无论如何,让他说真话。”

“我不会每次都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领队侧头看了眼卧室方向,严肃的目光又回到男人身上,他微微向关铭健颔首,带着年轻警员离开了他的套房。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关铭健松开拧起的眉宇,面色平常地替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龙井。

---------------------------------------

35

晨光透过铁栅栏在审讯室地板上烙下条纹状的影,关铭健的影子正好横亘在鄢以衡被铐住的双手之间。他慢条斯理地撕开消毒湿巾包装,酒精味瞬间盖过审讯室固有的铁锈气息。

“说实话?”鄢以衡突然扯动镣铐,不锈钢在木椅上刮出刺耳声响,“我他妈说的就是实话!”他西装前襟上空空如也,那枚向来被他珍视的家徽胸针,正是此刻躺在证物袋里,边缘还沾着庞稳掌心的血。

关铭健用湿巾擦拭指尖并不存在的污渍,冷淡地盯着被拷在座椅上的年轻男人,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窘迫又愤怒的模样。

他暴戾地用手肘砸了砸座椅扶手,目光冰冷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和身旁一脸讳莫如深的律师,“我说了我要从香港带律师过来。”

“哦?那用不用我替你告诉你爹地,你又闯祸了?”关铭健眯起眼,没什么耐心陪他继续耗下去,“要是他知道你赌输了澳门赛马会的钱,悄悄拿庞稳替你筹措的资金还债,你猜他会不会把你的权力收回来。”

鄢以衡脸色骤变,他前几日才把欠条销毁,可关铭健却似乎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和庞稳是吵过!”他猛地前倾,镣铐哗啦作响,“我们在酒会后争起来,相互推了几把,后来我才发现他把我的家徽给扯掉了。”

“我没说谎!我也没杀人!”

“请香港律师?”关铭健冷笑,指节敲了敲桌上泛黄的《申报》头版校样,“庞稳的尸体照片已经排版好了。你现在把陈律师从中环调来,等于向全上海宣告——”

“鄢家少爷真的杀人了。“

鄢以衡的镣铐在木椅上刮出刺耳声响。他死死盯着关铭健身后那位律师,这人胸前挂着万银的徽章。

“你想怎样,不如直说。”

“鄢以衡,你姐姐是我妻子,鄢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在我的地盘出事,我总得给人一个交代,就这么简单。”

“待会会有检察官过来找你,你搞清楚,大陆现在严打当头,程序正义排在后面,这片土地,尚未确立‘疑罪从无’。”

“我给你换了个年轻的检察官,他姓江,是革新派,会帮你把事情弄清楚。但在那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边。”

“不行,我要回趟香港!”

“那你就试试,我会提前替你告诉你父亲,你带了什么‘惊喜’回去给他。”

鄢以衡脸色铁青,喉结微动,像是压着一口没能咽下的火。他看着那名律师的手,此刻正把一份文件从公文包里抽出来,整整齐齐地摊在桌面上,万银的角标清晰可见。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敲了敲门。

“江检到了。”

关铭健站起身,理了理袖口,定定地望着他眼底的不甘和威胁,冷淡地勾了勾唇。

---

他拎着还冒着热气的雪梨粥和生煎包轻手轻脚进门时,却看见鄢琦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发呆。晨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格子阴影,像道无形的牢笼。

他皱眉盯着她光裸的脚,一言不发地放下东西。

“……怎么就醒了?”他弯腰替她取出新的拖鞋,羊皮内衬还带着昨夜的潮气。

鄢琦缓慢地转过头。睡裙领口滑落,露出肩头新鲜的咬痕,声音却带着平常的柔软迟疑:“……睡不着。”

关铭健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目光落在她微微内旋的膝盖上,心里大概有了个想法。他主动递了个瓷勺过去,指尖刻意擦过她虎口,望着妻子下意识用左手来接,轻轻笑了一声。

“Ivy?”他拇指重重碾过她下唇,将那片苍白的唇瓣揉出几分血色,“怎么装作是另一个自己?”

茶几上的《申报》头版,庞稳的尸体照片正对着她。可她眼底却一片茫然,忿忿地把勺子砸进粥碗里,“你以为我愿意?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这里是哪。”

关铭健不动声色地挡住报纸,默许了她这个小小的谎言。不管她什么时候醒来,昨夜他们之间的争吵,她一定知道。雪梨粥的热气在他们之间氤氲开来,倒映在墙上的影子,隐约泛起初秋的焦黄。

“我们在s市,昨晚你陪我参加了一场酒会,我们现在在酒店。”他耐心地替她解释,指尖缠上她一缕散发,“头痛不痛?”

“头不痛。”

她语气平常,眼神却凉飕飕地剐了他一眼,“可是我身子到处都痛。”

她拽下松软的睡裙,挺起满是抓痕的乳肉,用红肿的乳尖迎上他的视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咬人,我全身都被你……”

“……Ivy,”男人抬手握拳在唇边,刻意地咳了两声,“吃饭吧,我待会给你涂药。”

鄢琦轻哼一声,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他的表情。她真该翻翻日记本,查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翡翠家徽会摆在桌上,像是某种刻意的提醒。

今早醒来时,她顺手取了门口的报纸。头版上那个死去的男人莫名眼熟,让她心头一紧。

“你本来约了周卿看铺面,”关铭健低头看着腕表,打断她的思绪,眼底闪过一丝光,“要不要替你取消?”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勺子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粥。醒得太晚,以至于自己这几天见过哪些人,她完全不记得。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更何况丢掉的记忆,好像全和商业运作有关系。

她苦恼地扒了扒头发,这是十四岁的自己最讨厌的东西,那些原本应该很熟悉的曲线图和原理,在叛逆的自己眼里,忽然像天书一样。

“怎么突然醒了?”男人好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不想见我就走啊。”她扬起下巴瞪他,故意让声音显得凶巴巴的,“我才没那么好说话。”

关铭健低笑出声,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带着无奈的纵容,“小刺猬一样。”

“是怕你需要Jennifer。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多问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联系她。”

“今天周五。”关铭健系着袖扣,回头看她,“晚上和平饭店的露台,我订了爵士乐演出。”他拿起西装外套,又补了一句,“记得让司机送你来,我得去公司处理点事。”

“哦。”

鄢琦闷闷地答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裙的蕾丝边,情绪下意识有些失落,可等她缓过神来,又急忙掩饰般地加了一句:“巴不得你快点走。”

关铭健忽然笑了,他走回沙发边,俯身凑近她:“小别扭精。”

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尖,“小撒谎精。”

又刮了下她的睫毛,“爱哭鬼。”

最后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小刺猬......”

话没说完,鄢琦就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她瞪圆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像只炸毛的猫。

温热的呼吸被包裹在手掌下,关铭健眨了眨眼,捧起她的手指,轻柔地吻了吻,“我是想说,哪个我都很喜欢。”

鄢琦顿时涨红了脸,抓起一个生煎包狠狠咬了一口,转过身去不看他。包子酥脆的底部被她咬得“咔嚓”作响,像是在泄愤。

关铭健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笑着摇摇头,“乖乖把早餐吃完,待会阿昀来陪你玩。”

---

会议室的百叶窗滤进s市初秋的暖色光线,二十余位西装革履的高层围坐在胡桃木长桌旁。关铭健的指尖轻叩着万银集团的并购方案,黑色烫金封面上“199x”的字样在吊灯下泛着冷光。

“预计明年叁月完成并购,”主座上的d司会计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瞥向华信现任执行董事蒋丞的视线。

“多谢,万银这边也会尽力配合。”关铭健率先站起身,朝着对面表情阴沉的蒋丞挑起眉,和煦地笑了声,主动伸出了手。

“关总客气,”蒋丞眼色冷淡地回握了握,“关总年少有为,野心也大,真是让蒋某开了眼界。”

“那蒋董还是得多看看,主张改革的能人志士,还是很多的。”

“更何况,改革还需要胆识,”他笑着抽回文件,纸张边缘在蒋丞虎口划出发白的痕迹。

他勾起唇,目送着华信的人马离开。许尧主动迎上前,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洛桑家控制的投行已经发了研报,重点看好东南亚房地产和股市。”

关铭健接过许尧递来的文件,日式装订的册子上,东南亚股市走势图被红圈标注,四两拨千斤的分析看上去无懈可击。

“好,”他低下头同许尧轻声说道,“鄢以衡这两周会留在大陆,找几个人把这个消息放给他。”

“我想看看,他不用在香港的人,会用谁。”

许尧挑起眉,冷冷地笑了声,“Alex,我们就一起看看他会向谁借这把刀,而谁又敢借这把刀。”

关铭健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桌面上华信的商标上,眯起了眼。

---------------------------------------

36

相机镜头对准鄢琦米白色长裙的背影,阿昀嘴角一翘,悄悄按下快门。“咔嚓”一声,闪光灯照亮石库门的红砖墙,惊得前面的鄢琦立即转身。

“做咩偷影我啊?”她气鼓鼓地折返回来,伸手要抢理光胶片相机。

“靓女自然要影相啦。”阿昀将她的短风衣换到另一只手臂挂着,举高相机不让她碰,“话说当年冯程程都嚟过呢种石库门拍戏。”

“《上海滩》?呢啲老旧爱情剧,有乜好睇啫?(有什么好看的?)”

“我唔钟意呢个结局。丁力个种算计男……”鄢琦突然噤声,指尖在相机金属外壳上刮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

巷子深处传来桂花花香,混着隔壁灶披间煎带鱼的咸腥。咔嚓,阿昀又拍了一张。这次画面里,鄢琦的侧脸映在斑驳的门牌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道栅栏。

一个满是心机的男人,一段充满监视意味的婚姻。

阳光将巷口的梧桐叶影烙在青石路上,鄢琦低头眨了眨眼,回头的瞬间,巷尾叁个穿皮夹克的保镖立即假装查看call机。

阿昀没看出她纠结的心事,拉起她的手臂,陪她一同迎着阳光走,“关太介绍嗰几间洋服老铺,使唔使去睇下?(需不需要去看下?)好似就喺西路呢头。法国师傅手缝慨珍珠纽扣……”

鄢琦缓慢停下脚步,回头轻轻地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打断了她的话,“……唔去啦,去揾周卿啦。(去找周卿。)”

阿昀的脚步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低声“嗯”了句,替她找来司机开车。

---

“这是你第多少次看表了?”

许尧抱着传真来的材料走进他的办公室,无奈地扶额,“Alex,我看你一颗心,快要全部扑在你的鄢小姐身上了。”

关铭健淡淡勾起嘴角,腕表上的时针刚过一点。还有四个多小时,他就能见到她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是不是应该把她带来公司,这样就能时刻见到她。他又开始担心,现在的她格外孩子气,会不会闯祸之后不知所措,或是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嘴硬着掉眼泪。

听保镖说,她中午去吃了老字号的大排面,店主看她娇俏可人,额外送了很多烤麸和素鸡给她,吃到最后,她只能苦恼地盯着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配菜,和阿昀吵着让对方多吃一点。

想到这里,他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离上一次保镖汇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或许是时候再问一次,她下午要去哪里玩。又或许,他今天可以早点下班,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和她一起去餐厅。

关铭健拿起通讯器,光可鉴人的桌面倒映出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但电话接通后,阿昀的声音让他的笑意瞬间凝固。

阿昀在那头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小姐来找周卿小姐了。”

“……”

指节在桌面上敲出一声轻响,他的声音陡然降温:“你们现在在哪?”

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阿昀小声地回答:“在锦江饭店的咖啡厅...”

“但是她们什么都没聊,一直是周卿小姐在介绍最近找铺面的进展,小姐现在……怕是想不起来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周卿那双聪明的眼睛,“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去找她?”

“我也不太清楚,”阿昀紧张地捏起衬衣下摆,仔细思考着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才让她忽然改变想法,把周卿的时间约过来。

“不过周小姐说,她待会带小姐去看看她看中的几家铺子,似乎都在j区和x区。”

“知道了,”他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黑色外套,大步出了门。

凯司令的栗子蛋糕在真皮座椅上渐渐冷却。司机从后视镜偷瞄了眼低气压的老板,他的拇指正反复摩挲着白金腕表底盖。

“周小姐带太太看了外滩18号的铺面,”保镖的声音有些沙哑,“后来…拐进了思南路的老洋房区,她们看上去相谈甚欢的样子。”

相谈甚欢。

他眯起眼,手掌微微握拳。他是可以放手让她和杨萌讨论合作方向,因为杨萌在自己的商业领地里寻求庇护,他根本不会担心她做出任何煽动鄢琦离开的行为。

可是周卿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是周芙伶放在妻子身边自用的人,她完全将鄢琦和周芙伶的想法放在第一位。

所以他才有意窃听每一场她们之间的“授课”,周卿是个好老师,但也只允许是她商业上的老师。

他看着街道尽头的红灯,心烦地揉了揉眉心。周芙伶不信任他,鄢琦也未必完全信任他。他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再次陷入了将周家扶起还是任由倒塌的摇摆中。

这盘棋原本很好下,扶起周家和鄢鼎抗衡就是不错的选择,可偏偏是他动心在先,想要她的人,还想要她心甘情愿。

“关总,”司机打断他的思绪,恭敬地替他打开车门,“到了。”

“嗯。”车门打开的瞬间,桂花香混着老洋房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他拿起座椅上的纸盒和公文包,沿着思南公馆的小路缓步前行,鹅卵石小径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响。

---

阳光透过法式落地窗洒进来,在柚木地板上铺开一片金色。鄢琦站在二楼展厅中央,指尖轻轻抚过陈列柜的玻璃表面,上面还留着前几日装修时的细小划痕。

“这边或许可以做一个展示柜架,”鄢琦指着沉重的柜子门,轻快地开口,“我想要开放式的,样品可以允许顾客触摸佩戴。临街的橱窗足够展示叁套高定珠宝,后面还能隔出私人洽谈区。”

“可以,”周卿认可地点点头,“你刚刚那个想法不错,把这里的一楼变成会客厅,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宴会或者拍卖。高珠目前在大陆流通,的确还是得靠一群特定圈子的人来消费。”

“嗯。”她扬起笑,斜靠在二楼的彩绘玻璃窗前,俏皮地向周卿眨了眨眼。

周卿的手指顿了顿,目光里带了些微不可闻的打量,“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是最近心情很好吗?”

“还好。”她的尾音下意识上扬,心虚地压了压嘴角,努力尝试扮演出另一个自己。

“我听说你们昨天参加的宴会上,死了一个人,你知道吗?”

鄢琦瞬间脸色煞白,她没来得及读今早《申报》的头版,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很眼熟。她记不起来一些事情,可直觉却告诉她,她一定见过他,而且在他临死之前。

“你不知道?”周卿皱起眉头,“酒店应该要拉警戒线,你们要接受调查才对。”

她轻轻地点头,眼底有一丝心虚。她不想让周卿看出她的异常,只能竭力支撑自己去假装没事。

“那……”周卿狐疑地看着她慌乱的目光,缓步向她靠近,“你没事吧?”

“琦琦那个时候还在睡,”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沉重的脚步声挡住了周卿继续询问的话,“警察半夜来敲的门,我接受的问询。”

关铭健不动声色地将鄢琦半挡在身后,逆着光直视周卿不认可的表情,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却暗藏着风暴。

鄢琦不知所措地抓紧他的衣服后摆,直到他出现,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瑟缩在他身后。

“关总,”周卿抿了抿唇,“请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思南公馆有几个项目需要融资,我下午来现场考察,只是刚好看到了你们。”他面色平常地撒着谎,侧身将蛋糕交到鄢琦手里,“本来准备留给你当夜宵,不过现在看来,当下午茶刚好。”

“周小姐,”他适时截断周卿的话头,“不介意琦琦坐下来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吧?”

纸袋被放到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鄢琦闻到了熟悉的栗子香气,神经都放软了下来。

“……我去楼下看看水电线路。”周卿利落地合上文件夹,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一串渐弱的声音,她走到楼梯拐角时,默默回头看了一眼他们。

体贴入微的丈夫,正在替她的妻子绑起长发。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至少,他不应该出现得这么精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替她们测量尺寸的阿昀。

---

“你怎么来了?”鄢琦舔了舔银勺上的奶油,朗姆酒的醇香在舌尖化开,暖洋洋的午后阳光洒在她的后背,让她舒适地直眯眼。

“路过,但是在停车场看到了你的车,就过来看看。”

“铺面看的怎么样?”关铭健低笑着抽出手帕,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擦拭。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想定这个,”鄢琦挖了一颗栗子,“可是还在考虑,不过先不说这个。”

鄢琦突然凑近,带着朗姆酒香的呼吸拂过他耳廓。“那个死掉的人,”她的睫毛扫过他脸颊,“我总觉得我见过...”

关铭健没有着急回答,只是侧头盯着她沾着奶油的唇,眼底含笑。妻子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他愉悦地地笑两声,“在酒会上吧,他和你交谈了几句。”

“这样啊,”鄢琦瘪了瘪嘴,“可是他怎么死了?”

“我也不知道,”关铭健低头抵上她的额头,“可能有利益纠葛吧。”

“警察来问你什么了?”

他没回答,反而摁住她的后脑,舌尖卷走她唇上的奶油,用力吮吻她的唇瓣,将女人的抗议吞进腹中。

“唔...你!”鄢琦气呼呼地推开他,下唇还留着他轻咬的痕迹,“属狗的吗?”

关铭健笑着用拇指擦过她泛红的唇瓣,主动拉下衣领:“那昨晚谁咬我锁骨?”

话音未落就被她捂住嘴。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老洋房的木地板上,纠缠得像窗外交织的梧桐枝桠。远处传来周卿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还有瓷器轻碰的清脆声响,侍应生轻咳两声,送来了新泡的碧螺春。

鄢琦眨了眨眼,在侍应生离开后,伸手戳了戳他微扬的嘴角:“关总今天心情很好?这么早就下班了。”

“嗯,”他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因为抓到只爱吃奶油的小刺猬。”

鄢琦再次扭过头去,用力戳了戳蛋糕里的栗子块,轻轻地哼了一声,将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全然忘却在脑后。

---------------------------------------

37

电子琴的旋律在夜风中悠扬起伏,如烟般缠绕在空气里。

鄢琦怀抱一束粉色天竺葵,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专注又好奇。台上的歌手戴着黑色墨镜,坐在昏黄灯光下,指尖轻快地在琴键间跃动,弹奏出《Blue Bossa》那段明亮而慵懒的旋律,仿佛所有人都随着他节奏微微摇晃起来。

“s市的爵士很有名,”关铭健坐在她身旁,替她套上风衣外套,“但首都却意外的是摇滚温床。”

“为什么?”她顺着吸管喝了一大口他递来的桂花茶,歪着头眨了眨眼,“我之前去过,一直以为首都是庄重肃穆的。”

男人轻巧地笑了笑,“那里聚集了很多知识分子和公职家庭的孩子,规矩看上去越严格的地方,人越反叛。”

“是不是没想到,大陆会有很自由的一面?”

鄢琦垂眸轻轻笑了一声,梨涡浅浅地卧在两颊,“想到了。”

“怎么想到的?”他凑近鄢琦的小脸,勾起唇亲了亲她的鼻尖,指尖用力蹭了蹭她柔软的下唇。

她轻快地哼了一声,“我听刘捷和魏仲民说过,你之前去国资改革小组的时候,也会去首都的地下摇滚酒吧。”

“哦?他们还说什么了?”

鄢琦一把拍开关铭健还在揉捏她唇瓣的手,“啪”地一声脆响落在他手臂上,瞪圆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你带我去纽约和Sam的酒吧的时候,点单那么熟练,连罐装啤酒的品牌都如数家珍。”

关铭健挑起眉,“这么聪明?”

“不过,这么说起来,”他微微眯起眼,挑起她的下巴,不允许她视线有半分躲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很早就在观察我了?”

鄢琦的瞳孔微微缩小,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随手抓起桌上的餐前法棍,胡乱塞到他唇边,忿忿地说,“我要把你嘴堵上。”

男人偏头躲开,笑着将她箍进怀里,“脾气这么坏,Ivy,怎么动不动就打人?”

她的手指猛地一顿,切成小块的面包从她手里掉落,砸在丈夫的黑色西裤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淀粉白圈。

关铭健眉心也随着她的动作下压,将愣愣的妻子抱紧在怀中,手指轻抚她的脸颊,“不要紧的。”

“……我是不是真的总是在伤人?”

她一把掀起他的衬衣袖口,那个早已淡去的咬痕和先前在他手臂上留下的抓痕只能隐约可见,可她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

“我有的时候控制不住……”

“不要紧,”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抓住她冰凉的手,“Ivy,你只是太需要发泄了。”

法棍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鄢琦委屈地眨了眨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其实不想这样。”

爵士乐队正演奏到《Take Five》,萨克斯的铜管在夜色中泛着暖光。关铭健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左胸。

“Alex...”她的声音被突然激昂的小号声淹没。

关铭健就势将她拉近,下巴抵着她发顶,将她颤抖的眼睫藏进自己怀里。侍应生送来她最爱的树莓马卡龙,摆盘时特意避开她碰翻的盐瓶。

“其实我上次骗你了,你本来要送给我爹地的那盆兰花,是我浇水浇多了,让它蔫了半个多月,”鄢琦将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着,“结果麻烦你全香港找了一圈。”

他心头蓦地一紧,方才那一点隐约的期待,以为她今晚终将吐露真心,此刻却只换来这一句软绵绵的坦白。他有些无奈地轻笑,却也舍不得责怪她。

关铭健无奈地笑,“还有呢?还干了什么坏事?”

“你那件新衬衫……阿姨说是烫坏的,其实是我弄翻了颜料。干洗店说洗不掉,我就求她帮我圆了个谎。”她说得小声,像怕被风听了去。

“还有呢?”他笑着,指尖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眼底漾着一片柔光。

她怔了一瞬,像是踌躇,又像是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良久,她低低地开口:“……还有,我其实不讨厌你。”

像是一枚薄荷糖,轻轻落进他心口,又猛地化开,让他骤然屏息,眼神牢牢锁住她的脸。那张他日日夜夜念着的脸,此刻安静地倚在他怀里,眸中是一片澄澈得近乎脆弱的诚意。

“还有呢?”

他忽然变得执拗,语气低沉笃定,像是一步一步试探,又像是猎手循循善诱的伪装,“你告诉我……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抬头望进他幽深的眼里,嘴唇轻蠕两下,轻轻地叹了一声。

餐厅内忽然有人高声叫喊,推搡和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鄢琦也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却不期听到对方在用粤语愤怒地咆哮:“佢自己谂住卷款走去美国,怪得边个啊!?”

关铭健指尖顿了顿,吻了吻鄢琦的手背,“不管他们,先把甜点吃了。”

对方再次暴怒着说道:“系我做慨,咁又点?(是我做的,又怎样?)”

他轻轻摸了摸鄢琦的长发,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与角落里戴金丝眼镜的“客人”短暂交汇。那人立即起身,不动声色地将闹事者带离。

“想去弹琴吗?”关铭健替她绑好长发,珍珠发绳拢住了乌黑柔顺的发尾,“下一首好像是《Truly Madly Deeply》,你可以去玩。”

鄢琦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她最近最爱的曲子。但随即又抿住唇:“你要去哪?”

“出去抽根烟,接个电话,”他捏了捏鄢琦小小的耳垂,对她微微笑着:“但在你的曲子开始之前,我一定回来。”

鄢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鎏金旋转门后,轻咬了一口夹着树莓酱的马卡龙,心口隐隐泛起期待。

---

“关总,”年轻检察官站在和平饭店的霓虹灯下,制服笔挺,一脸严肃地伸出手。

“江检,”他不紧不慢地伸手和他交握,锐利的目光投射在江行远毫不畏惧的眼底。

“虽然案情还在调查中,理论上我不应私下见任何证人,但我想,之前的假设基本成立。”

“荣阳地产的会计,实为庞稳的合伙人,由于利益冲突,怀疑庞稳携款潜逃,来本场酒会讨要说法,却和醉酒后的庞稳发生冲突,失手杀了他。”

“在带他回警局前,他已认罪,并提交凶器销毁线索。”

江行远面上丝毫不显,眼神却盯着关铭健毫无波澜的瞳孔,淡淡地叙述着。

“哦,”关铭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恭喜大家成功破获案情,还很多人清白。”

江行远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站在他身前,丝毫没有退让和离开的意思。他看着关铭健慢悠悠地点燃那支烟,轻声笑了笑。

“关总,我想问,在我提出要调查您妻子的时候,为什么您严辞拒绝?”

“因为她很无辜,”关铭健语气冷下来,“你们应该能从监控里看到她的行踪,如果你们看到了,应该就知道,酒会的后半程,她一直在房间内。”

“但她的确在走廊尽头和死者攀谈了一阵,”江行远摇了摇头,“我只是想从她那里问一问,鄢以衡和庞稳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利益冲突。”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已经迎刃而解,但他却愈发看不清。作为一个案子的结尾,这是合格的;可作为庞稳的死因,它是不完整的。

利益冲突,可以是真的,可最重要的是,到底是因为庞稳的贪婪,还是别有用心的谁制造出来的?

男人吐出一口烟雾,隔着模糊的空气,微不可闻地眯起眼,赏识却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我也不知道。”

“不过商场,上一秒平和,下一秒就兵戎相见,你问我太太,她大约是不懂的。”

关铭健看向露台方向,鄢琦正在电吉他前试音,并不打算遮掩话语里送客的想法,“江检,我想你是时候回警局继续调查了。这段时间,感谢你替我照顾鄢以衡的情况。”

“未来倘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面容清俊的年轻检察官向他微微颔首,收回探究的目光,转身下楼上了等候已久的警车。

---

——“I'll be your dream, I'll be your wish, I'll be your fantasy”

主唱低沉的嗓音像一杯陈年威士忌,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流淌。他随手将雷朋墨镜别在花衬衫领口,这个随性的动作引得台下几位粉丝轻声惊叹。

鄢琦抱着原木色吉他坐在舞台左侧,暖黄色的射灯为她镀上一层温和的光泽。琴弦在她指尖轻轻震颤,发丝随着节奏微微晃动。她似有所感地抬头,却正好撞进关铭健的镜头里——

尼康F5的快门声淹没在掌声中。取景框里定格了她瞬间瞪大的眼睛,和随即鼓起的腮帮。她隔着人群对他做了个鬼脸,指尖却诚实地拨出一个欢快的和弦作为回应。

关铭健低笑着放下相机,安静地听她弹完了整首曲子。

“两位需要合影吗?”系着波点领结的服务生适时出现,手里拿着台一次性柯达相机,“今晚的演出特别纪念。”

关铭健点了点头,迈动长腿,几步便走到舞台边,想要伸手将她扶下来。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拉着他一起坐在舞台边,摇晃着穿着高跟鞋的小脚,“我想坐在这里拍。”

他挑了挑眉,主动摘下领带,挽起衬衣袖口,坐在她身旁,半搂着她的腰身,一起面对着侍应生的镜头。

咔嚓。

白光一闪而逝。

他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照片,上面的夫妻倚靠在彼此身边,嘴角的笑温暖又真诚,同香港的房间里挂着的那张压抑的婚纱照截然不同。

“这张我要放在钱包里。”

鄢琦轻哼一声,伸手去抢:“我不要和你的钱躺在一起。”

话音未落,第二张照片已经生成,这次是她踮着脚抢相机的模样,发丝飞扬,眼里盛满灯光。

服务生笑着递上即拍即得的相纸:“祝二位永远幸福愉快。”

鄢琦捏着渐渐显影的照片,耳尖泛着红。

他说永远诶。

---------------------------------------

38

他们第一次在街头相拥。夜风从黄浦江边拂过,带着水汽与晚灯交织出的暖意。和平饭店的穹顶在远处泛着金色光晕,老式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注脚。

鄢琦倚靠在他怀中,静静等待着信号灯变绿,也静静等待着某个暂定的句点。她随餐吞下的那颗药丸似乎正在悄然发作,意识开始抽离,就像要从身体中滑落。

关铭健低头看着她纠结的眼睛,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Ivy,别怕。”

“我不怕,”她依旧嘴硬着反驳,眼眶有些酸涩,像是没玩够、不想归家的孩子,“你要失望了,她什么都不会记得,今晚只有我记得。”

“不是只有你,还有我,我会帮你记得。”

他握住鄢琦的手指,放在唇边缱绻地吻了吻,“她是你,你也是她,Ivy,总有一天你们会和平相处。”

信号灯变绿的瞬间,街头的汽笛声远远传来,又很快被夜色吞没了。鄢琦却没有动,只是轻轻蜷了蜷手指,像是试图抓住些什么,又像是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存在。

“我以前不想出现的,”她喃喃自语,“总是悄悄地在爹地妈咪不在的地方发泄,后来有一天我意识到,我是她性格的底色。”

“我想成为成熟的大人,可是最后却发现成熟的她想要成为我。”

她意识昏昏沉沉,呼吸变得轻而细,眼神渐渐失焦。黑色奔驰车从后方开来,男人主动打开车门,将她打横抱起,一起坐进狭小的车厢里。

“好困啊……”她喃喃地说了一句,像是梦话,也像是撒娇。

下一秒,她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就像落入一片无声的棉絮中,被柔软地裹住、拖走,再没有挣扎。

关铭健轻轻扶稳她的肩,把她更紧地搂入怀中。她的睫毛还在颤动,但意识已经悄然沉入深处。

马路对面的霓虹灯还在跳动,江风拂过黄铜灯柱,吹动她发梢的一点微光。他抱着她,穿梭在这光影交错的街道,像是替她守着那半截未竟的梦。

指尖拈着两个人的合照,她眼里的星光像是星子一般闪耀。他抽出外套口袋的钢笔,在照片背后记下了今天的日期,在相纸背面留下湿润的墨痕。

车窗外,九十年代的s市正在加速奔跑,可他第一次清晰地听见她没说出口的话,她渴望时间能够静止在某一刻。

或许等她醒来,另一个温和隐忍的她什么都不会记得,依旧和他保持着淡淡的心理距离。

可他会替她记得,他们拥有过这样赤诚的夜晚,而他们之间不会只有今晚。

---

“早安。”

他低头亲吻鄢琦光洁的额头,收起膝盖上的晨报,唇齿间的薄荷味和剃须水的味道,喷洒在她的鼻息之间。

“早。”

她的应答带着浓浓的鼻音,意识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被他搂紧在怀中。玻璃杯递到掌心时,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却在心口撞上一团温热,像有蝴蝶沉在胸口,翩翩欲飞。

好奇怪的感觉。

鄢琦摸了摸胸前裸露的皮肤,记忆碎成细小的纸片。最后的清晰画面停留在前天夜里的争吵,以及后来带着烟草味的拥抱。再往后便是浴室氤氲的水汽,和镜面上被手指划出的凌乱水痕。

这股情绪又是那个自己留下的吗?像上次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样。

“要起床吗?还是想再睡会儿?”

关铭健的指腹蹭过她脸颊,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晨光透过老洋房的彩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色块。枕套上残留着洗衣皂的味道,茉莉香混着晒过太阳的棉布气息,让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在男人温热的怀中挣扎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起床吧,我今天要出门。”

“嗯。记得带伞,气象台说午后有雨。”

他抱着妻子的身体,带她在洗手台前站定时,鄢琦才恍然发现,这里已经不是那家酒店,她刚想开口询问什么,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到了耳根。

“在想什么?”

他双手抱胸地靠在一旁,微眯起眼看着她脸上的那片红晕,话语里夹杂了些暧昧:“琦琦,之前那家酒店发生了些事情,我带你到老区这边来住两晚。怎么脸这么红?”

鄢琦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牙杯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以后不许那样。”

“哪样?”他凑近了一些,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脸,唇角扬起,“你是说不许抱着你对着镜子……”

“你还说!”鄢琦扬手打在他的肩头,阳光从老洋房的浴室窗子中投射出来,在他肩上留下了一排树影。

他闷笑两声,拾起梳子,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发尾,替她理顺纠缠的长发。随后,他自后拥住她,齿尖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嗓音低哑,“待会要出去见杨萌和周卿?”

“……嗯。”

她坦然地答,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神却开始有一瞬的游移。

他松开手,转身推开窗。初秋的风卷着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吹散了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他背对着她,指节在窗框上轻轻叩了两下,语气如常:“去吧,晚上早点回来,明早我们回h市,中秋得回趟香港。”

“好。”

她垂眼,指腹无意识地蹭过粉扑边缘。镜子里,他的身影模糊地映在角落,眼神却同她一起,盯着浴室墙边那株常春藤——

细嫩的藤蔓贴着瓷砖攀爬,叶片舒展,无声地渴求着窗外的光。

新的生活。

她抿了抿唇,又想起这四个字。

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再次搭上窗框,咔哒一声轻响,将半开的窗户彻底合拢。阳光被阻隔在外,常春藤的叶片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被囚禁的蝴蝶。

鄢琦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想说这株植物需要阳光,需要雨水,需要自由生长的空间。可当她抬头,看见他逆光而立的身影,那些话语便化作喉间的一团棉絮,柔软却哽得生疼。

常春藤的嫩芽仍在延伸,在封闭的空间里固执地寻找出路。一片新生的叶子触到冰冷的瓷砖,蜷曲着,却不肯退缩。

望着他的背影,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

“我昨天看了这篇报告,”周卿将一迭复印的报告推过铺着蕾丝桌布的桌面,指尖敲了敲加粗的标题,“的确有些道理,东南亚这几年发展不错,地产泡沫正在酝酿。”

“曼谷写字楼空置率已经跌破5%,吉隆坡的房价叁年翻了一倍半。这份报告预测,东南亚地产至少还有18-24个月的上升期。”

杨萌微微皱眉,钢笔在数据旁画了一个问号,“97香港回归在即,英国资本正在撤离,这些热钱全涌去了东南亚。曼谷银行同业拆借利率,上个月突然跳涨了200个基点,风险敞口太大。”

鄢琦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串文字,沉默片刻接上她的话,“马来西亚正在筹建双子塔,新加坡的期货交易所刚挂牌。泡沫破裂风险大,但上升盈利空间确实诱人。”

服务员送来新烤的杏仁可颂,鄢琦轻轻切开酥皮,奶油香气在叁人之间弥漫。杨萌接过热气腾腾的面包,“要赌就赌上海,浦东那些工地,才是真正能下金蛋的鸡。”

周卿轻笑着抿了口咖啡,瓷杯底磕在碟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翻开手包,摸出一张对折的剪报,指尖沿着芭提雅海岸线的轮廓轻轻滑动。

“永久产权。”她指甲在四个铅字上点了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剪报上,那些印刷体的数字泛着淡淡的金光。“就算泡沫破了,地皮总不会长脚跑掉。”

“用自己的本金倒是能及时止损,”鄢琦点了点头,“但如果是融资集资,杠杆过大,才是危险无限放大。”

咖啡店转角处突然传来落叶碎裂的脆响。杨萌下意识转头,看见一个黑衣男人快步走过。他左手拎着刚出炉的蝴蝶酥,纸袋边缘渗出油渍,右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一缕细烟。那人低着头走得很快,皮鞋踩过满地梧桐叶,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好像只是个普通路人,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鄢琦静静地记录着今天谈话的内容和想法。

周卿从公文包里抽出两张米色合约书,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残留的温热。她将其中一张沿着桌面滑向杨萌,在签名处轻轻叩了叩。

“你的出资比例写在这里。”她的目光扫过窗外正在卸货的卡车,工人们正将成箱的玻璃器皿搬进隔壁新装修的店面,“下周叁之前打款到联名账户就行。”

另一张合约被她用指尖按住,在桌面上转了个方向。“这份是琦琦的。所有条款都按之前说好的来,你是她的股份代持人。“

“你想清楚了?不怕我携款逃跑?把共同账户的钱占为己有。”杨萌偏头对着鄢琦眯起眼,语气里满满都是打趣。

“你需要这个吗?”

鄢琦歪着头眨了眨眼,唇角漾起浅浅的梨涡,“你不会的,是外滩酒会的主宾卡,是半岛酒店常年预留的包间,这些可比账户里的数字难买多了。”

“那你不怕我和周卿联合起来欺负你?”

周卿无奈地举起手,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冤枉啊,杨总,话不能乱说。这话要是让周女士听见了,我就得去乔治亚州收棉花了。”

鄢琦捂着下半张脸,被杨萌夸张的语气逗笑,“你们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破坏这盘棋。”

她下意识说完后半句,指尖却不经意间顿了顿,咖啡杯里的倒影突然扭曲了一下。

——商场如棋局,子力要互相牵制。

她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耳畔却响起他的话,让她忽然惊醒。

---------------------------------------

39

“阿昀,我好像忘记带手表和戒指了。”鄢琦刚踏上车又折返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无名指,脸上浮现出歉意的微笑,“能帮我上楼拿一下吗?”

“好。”阿昀不疑有他,转身便往洋房侧面的白色拱门跑去,皮鞋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待阿昀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后,鄢琦迅速转向站在一旁的周卿。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从手袋中抽出一条迭得方方正正的香奈儿丝巾,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早就说要送给你,总是忘记。今天总算记起来了。”

周卿接过丝巾的瞬间,指腹敏锐地触到了里面包裹着的硬质物件。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立刻会意地摇头轻笑:“谢啦。”

这时阿昀匆匆跑回来,手里捧着那枚粉钻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只找到这个,手表没看见...”

鄢琦自然地接过戒指,钻石在她指尖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没关系,手表可能落在别处了。”她重新坐进车里,透过车窗对周卿眨了眨眼。

---

他坐在昏暗的书房里,面前只有一盏书桌灯发出微弱的光亮。青白色的烟雾在灯罩上方盘旋,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照片四散开来,是鄢以衡和蒋丞同出春申阁包厢的背影,背后还跟着杨萌。那些交错的影子投在橡木桌面上,也映在墨黑的瞳孔里。

她发来的邮件很详细,简单的话语将鄢以衡和蒋丞之间的勾当说的明明白白。荣阳地产的会计承认杀害庞稳之后,拿出了一本账目,上面是庞稳非法集资的财产。

但他知道,庞稳拿到的绝不仅限于此。只是人已死、证据无存,那笔巨额资金早已以港币的形式,被悄无声息地洗入了鄢以衡的私人账户。

关铭健翻看了一遍许尧之前发来的财务明细,冷淡地勾唇。前些年,蒋丞的堂哥在列支敦士登建立了一家建材公司,几乎是内定,以外资的身份,中标成为最大的水利工程x大坝的材料供应商,享尽政策优势。

杨萌说,鄢以衡有意入股,替蒋家人将销路引向东南亚,他则负责投资东南亚地产项目,彼此双赢。

“双赢。”

男人咬着这个词,火星在指尖明灭,不屑地笑了笑。这小子想在鄢鼎面前表现自己,又想将作为姐夫的他踢出牌局,和他的对手蒋丞绑定。

只可惜,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晚于市场反应去赚钱,大概率会像被挂在股价山顶的股民,稍微不慎就粉身碎骨。

更何况,或许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搞清楚,有些事,早就已经危机四伏。此时的东南亚地产不过是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这个定时炸弹落到谁手里,谁便是灰飞烟灭。

就像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杨萌能成为华信的顾问,能赢得蒋丞的信任,全是因为他早在叁年前,就亲手将她推到了那个位置。

他掐灭烟蒂,关掉台灯,走进洗手间漱口。镜子里的男人嘴角微扬,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他要做的,是确保那个炸弹落在鄢鼎手里,也落在蒋丞手里。

他的野心从来都不止是华银,还有鄢家手里的几条国际航运通道。

当然,他轻轻合上卫生间的小门,走到她身边,从后拥住她的身体——最重要的还有她——他低头亲吻妻子舒展的眉心,沉睡里的她面色红润,不再像最初的苍白不安。

一切都在正轨上运行,他们的感情也是。

---

关岭站在庭院中央,雨水顺着青瓦屋檐滴落,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盯着那些被拆下的雕花窗棂,那些清末就由关家祖辈亲手设计的样式,如今像废柴般堆在泥水里。军装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把扯下帽徽仍在发烫的军帽。

回廊深处传来清脆的法语交谈声。鄢琦正与那位卢森堡建筑师站在廊柱旁,纤细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她身后叁步外,两名警卫看见他,悄无声息地调整了站位。

“……爸爸。”

拐杖砸在青石板的闷响让她猛然回头。关岭的军靴碾过碎木屑,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鼓面上。老将军眼底翻涌的怒意让养在檐下的鹦鹉都噤了声。

丈夫按守在老宅的警卫无声地向她靠拢,微妙地隔开关岭和她的距离。

“谁给你的胆子?”关岭的质问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瞥见偏厅里缩着脖子的林卓宁,厉声道:“把你儿子叫回来!关家还没轮到外人做主!”

鄢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图纸卷边。今晨她半梦半醒间替丈夫系领带时,他确实提过要开某个重要会议。雨后的穿堂风掠过她后颈,带着霉变的木质气息。

“施工方案Alex都核准了。”她示意佣人取来效果图,又望了一眼早在梅雨季生出霉点的木头,您看这些发黑的榫卯......

“趁着秋天干燥,气温也合适,我想先让他们换上安全和舒服的定制玻璃。”

关岭冷笑打断:“关家祖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他手中的拐杖重重戳向腐烂的窗框,惊起一群白蚁。

老将军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着铁锈味,第一次感受到老宅中陈腐的气息。鄢琦接过仆人递来的茶盏,热气氤氲中她看见工人们惶恐的表情,下意识抿了抿唇。

她将茶轻放在关岭身边的石桌上,瓷器相碰的脆响让所有人一颤。

“爸爸,我听说了之前的修缮,不过就是在这些木制品上重新刷漆贴金,可是z省气候湿润,夏季常有台风,每年冬天都要大规模休整一次。”

“何况就说去年台风掀翻的西厢房,维修费够换十套新窗。”

关岭抿了一口茶,随手又将茶杯摔在桌上,“你和他就是想借这件事给我一个下马威,告诉我,旧的那些道理早该废除,你们想说,现在这个家你们说的算!”

鄢琦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些下人只能从偏厅的小门出入,卑微地低下头等待男主人的责罚,她缓缓开口:“旧的东西,确实该废除。”

鄢琦还未反应过来,关岭已劈手打翻茶盏,褐色的茶水在图纸上漫开,模糊了那些现代防潮工艺的标注。

关岭从未料到有女人敢再大庭广众下驳他的面子,忍不住对着面前的儿媳扬起手,手掌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庭院里静得能听见屋檐滴水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警卫迅速将鄢琦拉了回来,恭敬地对他身后不断靠近的年轻男人鞠躬。鄢琦却忽然开始瑟缩着肩,眼眶泛着红,瞳孔渐渐失焦。

“爸。”

关铭健大步走上前,将鄢琦护在身后,黑色大衣裹着秋日的寒气向她袭来。他单手扣住父亲的手腕,另一只手将鄢琦往后带了半步。

“动手就难看了。”

躲在偏厅的林卓宁抖了一下。关铭健扫过母亲瑟缩的身影,对候着的理疗师抬了抬下巴:“带老爷子去休息。”顿了顿,又补了句:“东海这几日在刮台风,镇海那边...您知道的。”

“老首长,”理疗师硬着头皮打破父子之间的僵局,“您该做理疗了。”

“好,好得很!”他甩开儿子的手,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拆!都拆了!你们都听他的!”

关铭健没再听他盛怒下的咆哮和嘲讽,而是转身手掌覆在鄢琦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她微微发凉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雏鸟。

他挡住鄢琦惊惧的表情,单手将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老宅的雕花木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雨后的阳光透过新换的玻璃窗照进来,洒在她粉色的裙摆上。

“琦琦,别怕。”他的声音沉在胸腔里,震得她耳膜发麻。怀里的身躯渐渐停止颤抖,只剩睫毛还在不安地颤动,扫过他颈侧的动脉。

“...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应激。”鄢琦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一样沉闷濡湿,她盯着自己泛白的指尖,那里早已冰凉麻木。

太熟悉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种混合着烟草和怒气的压迫感,让她瞬间回到了鄢家的书房,父亲从来不用动手,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如坠冰窟。

“我懂。”他吻了吻她的指尖,吻又沿着指节往上爬,最后停在她腕间突起的骨头上。

鄢琦抬起手,掌心贴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想起他肩胛上的伤痕,眼色有些哀凄,“你以前,会常常挨打吗?”

窗外传来工人们拆卸旧窗棂的声响,木料应声断裂,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关铭健许久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收紧手臂,勒得她肋骨生疼。

良久,他回了一句,“嗯。”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彻底休整这里吗?”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的正妻很讨厌我,常常惩罚我去给木门刷漆。那个时候我只能跪在石板上,被防潮漆熏得睁不开眼,那些夜晚,我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这里。”

“所以琦琦,不用怕,你来替我实现。”

【未完待续】

小说相关章节:如是说(先婚)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